首先,这是一则别人口中讲出来的故事,然后,它也能成为许多人的故事,这是我将要转述成文的别人的往事。
别人的故事邋遢地穿着拖鞋、乱蓬蓬搭在头上的“鸡窝”、沧桑地夹着一支十块一包的烟、洗得泛白全是褶皱的衣裤、三十来岁的年龄挂着四十几岁的疲倦面容……具有如此狼狈模样的人,怎么都不可能和爱情两个字扯上一丁点关联,在我看的书中,爱情都是美的附属品,不可能降临到邋遢旁边,哪怕这种美格外主观,也不能主观到可以“以丑为美”的程度。
直到有一天,在我看书的时候,他不再和别的斗地主、玩儿游戏的人一样,略带讽刺地感叹我的“一枝独秀”。而是在一旁不经意或者故作不经意地说——“以前我在外面闯荡的时候也有个这样爱看书的女孩儿,她比我大,看的书比你看的还要厚,她还拉着我一起看我,一看书就犯困……”不知道他是否故作感叹的样子,我没抬头,只是等着他继续说。
“那时候她还跟着我……20出头的我年轻气盛,能力也强,我管理着一个车间的人,她就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小小的个子,做事却很灵巧,比别人快很多……”他又顿了顿,似乎在编故事一样想接下来怎么说
“她一做完事,一闲下来就看书,总拉着我一起看,我不看,她就看完给我讲……她比我大,是外地的……后来我被父母骗回家,被逼着和“买”来的媳妇结了婚,有了我现在的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后来又离了婚。”
诚然,当时刚失恋,试图以弄书来逃避现世人群的我,被他的往事所吸引,而我又不敢冒昧,不能对长辈的隐私表现的太过于好奇,也不抬头看他,只是依旧低着头看书,仿佛并不关心一样。问到——为什么要和别人结婚呢?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问,可我已经说出口了,收不回了,只好静静等他回答。就这样,静默地,一秒、两秒、三秒……良久,他开口——因为不得不听命于父母,父母之命不敢违拗,我是被骗回来的,结婚对象是父母物色的用高额礼金换来的本地女孩儿,家就在这附近。妈的,她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是你自己和她过日子并不是你父母和她过日子,你完全可以选择你自己的生活,你真懦弱。”我鄙夷所有懦弱的人,哪怕他是长辈。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一个家庭和一个家庭也不一样,你还太小,以后你就明白了。我结婚那天是被绑去的,不然就可以逃跑了。”他撇的一干二净,真是无辜极了。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逃,你每一刻都有机会逃,你不逃婚,你就逃不开命运的捉弄。”我并没有将这个想法说出。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便继续说到:“父母之命,不敢违拗,我可以逃,可是父母积攒多年的礼金呢?被抛弃的未婚妻呢?”
“钱……说来说去还是物质,钱可以再挣的,你不舍得抛弃一个用钱换来的没有相处过未婚妻,却舍得抛弃一个对你掏心掏肺几年的女孩儿。”我不禁冷笑感慨。
别人的故事“身不由己啊,一步错,步步错。”他看似很痛苦,而我越来越觉得他活该,大概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结婚那会儿也觉着长得好看就行。过了刚开始那点儿新鲜感之后,再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脾气不好、不做家务、没事儿就跑回娘家,家不是家,家散了。”这次是无奈,不仅仅只是痛苦。我很高兴他遭受这种复杂情感的折磨。
“X的,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若对方是东施,就算你们家花了100万,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会和她结婚吗?”我仍旧只是想想而说不出口。
“当我意识到日子不像样的时候,想离婚了,她怀孕了,我得对她负责,没能离婚,后来有了我现在的儿子,很聪明的一个孩子,让我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我已经不想听他的狗屁青春的故事了,懦弱、自私、逃避责任、不敢反抗,反而一直享受着生活的“强奸”。把结婚说成父母之命、把不敢离婚说成是因为孩子,自始至终,都只是在为了自己的软弱无能找借口。
“因为有了孩子,便有了责任。家底虽然丰厚,也需要未雨绸缪,我又回到了之前工作的地方,意想不到的是她仍在那里工作,看书的习惯也没变,人更瘦了些,依旧爱笑,对我依旧很好,只是保持着距离,这距离不算远,却也无法跨越。”
我不搭腔,听他狡辩。
“后来第一个孩子快出生了,我便回到了老家,一直到二女出生我都没有离过家,在这期间,我那老婆仍旧摆着臭脾气,不干家务,没事儿就回娘家,二女儿出生不久,我们便离婚了。”
“天要亡你。”我戏谑般帮他找借口故意揶揄他略表愤慨。
“离婚之后,两个孩子判给了我,我迫于生计只好又去原来工作的地方,那时候便得知在我离婚那段时间她回家结婚了,再没来过……”
“我干了一段时间,觉得没意思,便又回了老家。开过餐厅,做过教练,搞过养殖,什么都干过,暴富过、破产过,每天睡再少、喝再多也不能忘记那么一个人。人们总说会过去的,都TM骗人,要过去早过去了。”
“我明白我去找她,她会和我走,可人生就是这么个意思,得过且过吧,抚养好我两个孩子就够了。”
“高晓松说,女人说永远等你,实际上是等到谁就是谁,别那么自信,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年少有为的英俊少年了,醒醒吧。”我被自己的无情吓到了,却依旧补了一刀。“我瞧不起你。”
“我也瞧不起我自己,可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儿,一开始没能选择,之后再给再多的机会让人选择,最终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他不再说话。
“那只是你的人生,我的不是。”一如往常,我没有说出口,只是思考着我这短短的20年的操蛋人生。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人,再给年青一代讲故事的时候告诉他们——你看,人生有时候可以不是人们说的那么一回事儿,它可以有很多种可能。
谨以此篇,纪念讲故事的人的往昔。
别人的故事2018.12.11
了一
执笔于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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