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修
6.姑娘们的下午茶
孟姜坐起身来，让芸儿帮她整理整理，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今日是赴会之日。她从镂空的木盒中取出那只冰玉簪来，端详良久。
“戴这个吧。”孟姜对芸儿说。
“小姐，之前没见你戴过这个啊。”
“嗯。林牧之前几日送来的。”
“眼光不错！”
孟姜突然叫起来：“芸儿你说什么呢！林牧之不喜欢我的！婚约只是他们二老的打趣罢了，你怎么也当真！”
芸儿一怔，怯怯地说：“小姐...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啊！您怎么了？”
这下子孟姜愣住了。是啊，刚刚芸儿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看着芸儿的眼睛，就仿佛听见芸儿在讲话......或者，不能用“讲话”，那种感觉，就像是把她的心看透了一般。
“啊......抱歉......可能是我近几日没休息好，总是产生乱七八糟的幻觉……走吧走吧，没什么大碍。”
芸儿只感觉后背一凉。她刚刚确实觉得林牧之是喜欢小姐的，但她清醒得很，刚刚那话，她绝对没说出来。
——晌午
“孟姐姐来啦，好生让人盼着呢。快来坐吧，就等你一人了。”
“劳公主殿下费心了。此番美意姜儿心领了。”
“孟姐姐，你快来见见本宫这刚栽的甘菊。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呢。”
“公主真知我心。甘菊味淡雅清新，还可入药，亦可作花茶。不过这是雪域之菊，栽种在此处只怕是活不过几日，可惜了。”
孟姜拂了拂轻袖，俯下身，低头深深闻了那沁人心脾的清香。
“这有什么可惜的。姐姐若是愿意，本宫就让小青将它做成花茶便是了。这天也正热，刚好去火。”
“公主殿下说的正是。”
珞依摆了摆手，吩咐小青和下人都退下。她对着孟姜耳语：“姐姐，你好久不进宫，都不知道错过了多少美男子呢。”
孟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你个珞依，此等好事不早告诉我！”
珞依摆出委屈的神态，故作扭捏地说：“本宫前些日子里都派小青去姐姐府上送请柬了，可是姐姐这不是喜好清净嘛，都给本宫退了回来。本宫真的好委屈呢。”
孟姜伸出修长的手，轻轻在珞依额头上弹了一下，无比镇定地说：“下次那种普通的诗会请柬便不要送来了。姐姐我又不是嫁不出去，还要你这个小孩子操心啊。不过，若是真的有谈吐举止都文雅的男子参加公主殿下的诗会，就悄悄另附一张纸说明，姐姐自会去参加的。”孟姜对着珞依眨了眨眼。
陈珞依比孟姜矮半个头，此刻她的脸分外地红。为了掩饰，她牵起孟姜的手，指了指十米开外的男子道：“姐姐，那个公子如何？”
孟姜半眯眼，一本正经地道：“是个好苗子，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气宇轩昂。不错不错。侧颜鼻峰挺拔，就是看起来好眼熟啊。”
“姐姐眼熟不是应该的嘛。那是父皇身边当红的林牧之啊。就是林爱卿的犬子呢。只不过啊，这林公子不仅有他父亲做事的气度，连姿色都这么好看。”
林牧之？！孟姜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想晕倒。顺便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好收回刚刚夸林牧之的话。
“姐姐怎么了？被林公子的美色震惊到了吗？唉，也不怪姐姐。朝中好几个老臣的闺女都追着林公子不放，若真是要较真，喜欢林公子的人都可以排到长安城外了。不过林府不是和孟府交好吗，姐姐之前和林牧之熟识吗？”
何止熟识，孟姜小时候可是在林牧之身上骑过的人啊……
“见是见过，但不太熟。毕竟是父亲和林伯两个人经常往来，我不常与林...林公子接触呢。”
“姐姐，姐姐！林公子来了呢！”
“参见公主殿下。”
“林公子免礼。在这别院里大家就别太讲究了——介绍一下，这是本宫要好的姐姐孟姜。你们之前不是见过几次嘛！”
林牧之表情有点僵住了，他眼神瞟了一下陈珞依旁边的孟姜，心想：装作不认识我？那我就好好跟你玩玩，阿姜。
“哎呀，林公子，本宫忘记还准备了花茶给你们。本宫去看看小青准备地怎么样了。您刚好可以和孟姐姐熟悉一下，本宫先走一步。”
陈珞依踏着小步欢快地走了，临走前侧身对孟姜一笑，道：“姐姐莫要枉费了本宫为你创造的好时机哦！”
孟姜哭笑不得。
“那么，林公子有何贵干？”
“孟家大小姐不是一向以知书达礼闻人之耳么，怎么对待本公子这般无礼啊。”
孟姜在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能否邀请孟小姐同我去个地方？”
“林公子，我们还不太熟吧。随意和公子一起走，传出去会让人误解的呢。孟姜不过一介女流，实在不妥。”
还装？
林牧之笑了一下，突然凑近孟姜，把孟姜下了一大跳。林牧之环住孟姜的腰，贴近了说：“阿姜，真当不去吗？”
孟姜身子一震，赶紧将林牧之推地远远的：“不去不去不去！公子找其他人陪你就是了！”
林牧之笑道：“阿姜都说了，那牧之肯定照做。不过不知道是谁这么白眼狼，穿着林公子送的衣裳，还对着林公子大喊大叫。”
孟姜环顾四周，没人，好样的。“哎，就是白眼狼怎么了？怎么了？难不成我现在脱下来给你？切。”
“那就现在脱吧。”
“林牧之你是变态吧！！”
孟姜赶紧带着芸儿开溜：此地不宜久留。
等孟姜走了之后，林牧之的脸渐渐阴沉下来。他侧眼一瞟，正看见树丛后面的霍霓——霍将军的侄女。他轻皱了下眉头：阿姜惹上麻烦了。
回到席座上时，花茶已经备好。小姐们有说有笑，弹着古琴以显出自己的雅兴。他们每个人的动机和心思，孟姜都看得一清二楚。
霍霓先站起身来，对着珞依和孟姜行礼：“姐姐们今天聚在此处，实属不易。不介意的话，妹妹先替为公主殿下和孟姐姐斟满刚做好的花茶，如何？”
霍霓果真站起来，亲自走到公主和孟姜身边。在霍霓为自己斟茶时，霍霓刚好对上孟姜的眼睛——“喝了这茶，永远沉睡吧，曼殊沙华。”
孟姜一震，再次看霍霓时，她的脸上只有粲然的微笑——应该是个很阳光的女孩子呢。
只是孟姜心疑。刚刚是怎么回事。
霍霓道：“姐姐莫浪费了公主殿下准备的上好花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呢。”
这么着急？
孟姜大大方方，将壶中剩下的花茶给霍霓也斟了一杯：“妹妹着急了。这样子单品茶多无趣。要不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在喝这茶后赋诗一首。就先从霍妹妹这开始吧！”
霍霓一僵。“哈哈，姐姐说笑了。霓儿才疏学浅，就不献丑了。”
“无碍。那么我们先不着急喝茶，聊聊其他的事对吧，妹妹们！”
“是是，姐姐说的对。不着急喝。”
在暗处观察的林牧之心想：白白浪费了他辛苦去换掉原来下了毒的花茶。不过，阿姜是怎么看出花茶有问题的？
孟姜觉得后背一凉。她随身有带银针，刚刚她用银针验了那杯花茶，是有剧毒的。如果是这样，那么霍霓的动机就太可怕了。花茶是公主准备的，而她只在自己这一盅酒里下了剧毒——借刀杀人！
可是她与霍霓平日里并无过多来往，这怎么说的通？难不成是出于某种目的？孟姜带着一肚子疑惑回了府，心事重重的样子。
——霍府
霍霓坐在厅侧，霍大将军问道：“见到阿姜了？”
“见到了。”
“为何下毒？”
“试探。看这情况，孟姜已经开始觉醒了呢。”
“不要误伤了她。”
霍霓冷笑一声：“我想伤到是伤不到呢。想保护她的人啊，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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