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坚持静心的缘故,发现对身体的敏锐度明显提高。被一只小猫咬伤的脚踝除了可以明显看到三个牙齿印外,我也能觉察到脚踝处那三个小点的疼痛,甚至居然还可以感知到整个小腿都麻麻的,酸胀的。
回想起那一刻,当我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尖锐的小东西咬到后,一查看发现只是三小点,觉得并无大碍,说出的第一句话是:索性咬的是我,儿子没事就好。店主也若无其事地说:“没事的,小猫没关系的,我们经常一起玩,也会被抓伤。”但是在处理伤口时,我发现明显破皮了,还有血。
原本打算就这么离开了,当我向门外等待我的老公说了,我被咬了,我发现老公比我自己更紧张自己。他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被猫、狗咬后的处理方法给我看。我当时说:“店主说了,小猫没关系的。”老公回了一句:“那你自己觉得有没有关系。”我停顿了一下,感受到了脚踝的疼痛,折回店里和店主说:“我明天要去打预防针的。”我说出了我的决定,然后店主和老板一商量说,“那你去打,发票拿来给你报销”。
因为天已经晚了,我原本真的打算第二天去打针的,可是老公决定立刻、马上当晚就去处理掉。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看到老公一直缩着眉头,看着我只是摇头。为了安慰他,我对老公说,“这有什么,一只小猫而已,我小时候还被一只狗咬过。”
在踏进家门口时,老公的一句话,触动到了我,把我的情绪拉向了谷底。他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你之前三十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学二年级时,一天早上去上学,走过弄堂口的垃圾桶,突然窜出一条大狗,咬住了我的右手臂,它很用力,也很重,我怎么甩都甩不掉它,我一直在叫在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大清晨,弄堂里根本没有人。当狗咬得差不多放开后,我居然忍着流血和疼痛的手臂继续去上学。
到了学校,我好像告诉了老师。但是那个上午我一直处在担心和恐惧中,我怕自己得了病会死,我怕得病后会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老公听了我的故事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家?”
老公一问,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留下了眼泪。
对呀,我为什么不回家?明明就在家门口,明明可以折回。
我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家人?而且我明明知道我爸爸就在家里。
其实,那一刻我心里更害怕的是如果我上学迟到了该怎么办?会被挨骂,就不是一个乖孩子了。一个更深的恐惧一下子盖过了我那一刻的恐惧。并且在那个时间点,就是该去上学的,怎么可以因为任何事情耽误上学呢?我都没有犹豫,当狗放开后我就马上赶路去上学了。
我发现我过去的生命里有多么在意别人眼中的乖孩子,甚至可以“乖”到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恐惧。
我发现一旦我身体的程序里提前设置了某个程序和路线,不管遇到什么事,我还是会一根经去完成。
记得最后打的那针狂犬疫苗针,正好是学校里在开运动会。那天下午,班主任老师给我报了200米跑。下午,爸爸来带我去打针,针是打在屁股上的,有点疼。打完针,爸爸送我回去,我就参加了200米跑。那一段距离,又的是刻骨铭心。从来没跑过200米,屁股上又刚打完针,每跑一步都感觉到屁股疼,但是我坚持跑完了。但是,之后屁股好像疼了一个星期。
现在,回想,那个小时候的我,其实并没有常识,也不能预估事件的后果。我的所有反应都是按照之前大人们的标准在走,即便在遇到这些突发事情时,我也会条件反射启动我的A程序。屏蔽、压抑住我的感受,并且希望通过大人的嘴说出我的期待。只有被大人认可的,才是合理的。然而大人也从来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表达过。久而久之,我的感受是不重要的,只要你们好,我都没关系。
回顾这次事件发生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从“咬我没关系”到“第二天去打针”到“马上去打针”。
感谢我的老公对我的紧张,让我看到原来我是最珍贵的。所以,不上学又如何,不去参加200米跑又如何,不安既定的流程走又如何,天不会踏,地球照样转。但是我的身体,我的感受会跟随我,我怎么可以忽视它。
是的,我最珍贵,我要感受我的感受,大胆说出我的感受,我已经成年,我有能力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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