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是一个不太太平的鼠年。
在春节假期来临以前我连续中午加了五天的班,把一切可能破坏我悠然自得地度过假期的因素排除掉,1月22日,我乘坐永德到下关的加班车,临行的时候送我的朋友跟司机道别,春节快乐。随车到了乡镇道路上,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父亲套着一个口罩用粗毛线编织的已经起球的帽子包覆住渐秃的脑袋,承受了十多分钟腊月末梢冬夜的寒风,到家我的手脚已经有些僵直抻不开,跟朋友报了平安,梳洗完毕就躺倒在床上,我跟自己说:假期愉快。
我独自在离家五个半小时车程的小县城上班,因为本身性格较孤僻加上年龄到了一定程度缺乏社交能力的原因,并没有太多的朋友,工作轻松的时候我会抓紧一切可以回家的时间回到家乡,虽然回家也不一定能放松,但我兀自觉得,人应该接近有温度的事物,在一地鸡毛的琐碎里,我盯梢着眼前的苟且,还向往着诗和远方。忙碌的时候,我把工作中的事情尽可能交代清楚,然后熬最晚的夜,在周六周日把自己绑架在床上,不与外界交流,我常跟熟悉的朋友打趣,周末能在县城里看到我的人一般能区别这世间其他的存在。我常想经过了糟糕的日子我要长成新的人,我要明白并且尊重自己。
2018年5月的时候单位组织了一场体检,体检结果可以查询到的时候,我正在医院陪单位食堂阿姨打针,同事见我独自一人就到旁边陪我,并且给我推荐了体检中心的APP,输入自己的姓名和预留电话号码,查询到结果多了一项肺部阴影之类巴拉巴拉的,我收好手机,等针水输完给单位开车师傅打电话请师傅把阿姨接回去单位,我独自一人绕着县城买了一包口罩抽出一只戴上,我不知道医学影像上那一团突来的阴影是怎么回事,在确诊以前我得保证我不具备传染性。第二天骑着我的小电驴到疾控中心的时候天正在淅沥地下着小雨,在狭长的走道上坐了一会儿,听见护士叫我的名字,我迅速打了测试疫苗,听完医生的嘱咐就直奔县城的医院,躺在CT床上把肺部重新扫视一遍,2018年,我瘦得吓人,那是我人生行径此处最晦暗的时光,我被病痛折磨着,换了新岗位工作的空前压力都让我时常感觉很绝望,各种疫苗输入体内之后接种处开始红肿犯痒,在三天后我到疾控中心排除我并不会成为一个传染源之后方才安心,摘下戴了几天的口罩,我又去医院排查病情。我每一天吭吭地咳,咳得天昏地暗,躲在洗手间咳到呕吐,咳到喉头泛出血来,然后,我按时吃药,调整作息,我的黑眼圈如同天边的霾一样青黑。
1月26日,姐夫在傍晚的时候骑车过来给家里送了几个口罩,叮嘱我们一定要防控好病毒。早晨去外面吃饭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女人说在邻村的乡镇上又发现了两例病患,
席间的人们无不大惊失色,匆忙扒拉几口饭就告别回家,我眼瞅着幼年的侄子侄女到街上绕了一圈,只买到一瓶洗手液和两个普通的口罩,非常时期,所有人都表现出了非凡的求生欲和购买力。
我退出微信登陆,为的是不再每一天刷到疫情究竟造成了多大的恐慌。我很喜欢一句话:比恐惧更可怕的是恐惧本身。每一天早晨起床,永远都是在不断更新的病患人数和急寻同行人员的通知,这个世界比我能想象得更混乱。这一场造成有几千年文明的中华疆土的疫病更像是一场阴谋论,通过不断瓦解意志,感知无力而把人心抽离得缺乏活力。我经过过98年抗洪,03年非典,08年汶川地震等等一系列的天灾和人祸。遥记得幼年的时候,家乡有一段时间经常地震,砖木结构的房子让我的父亲提心吊胆,在老宅的大院里父亲铺了一块床垫带着姐妹几个睡在漫漫星光下,那应该是我四五岁的光景,当时我还没有读书,彻夜我听着鸟叫虫鸣酣然入睡,间或听到躲藏在天花板里的老鼠成群结队地快速跑过头顶的声音。2003年非典时期,奶奶和叔叔们约着熬了一大锅草药,那一年板蓝根被抢购一空,我和二姐带着妹妹在奶奶家喝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方子熬的药,坚信着喝了那一碗难闻的汤药之后我们便能无坚不摧。
我已经马上三十岁了。除了这一切有关灾难的记忆以外,我还因为服药的缘故开始拥有与年纪匹配的肥胖。对于我而言,我更愿意相信这一场命名为与新型冠状病毒抗争的战役我们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考验一样能更加坚定和团结。三十岁,我除了拥有愿为国家和人民奉献力所能及的一切的热情以外已经对很多事物散失了探索的兴趣。我不学医,无法恢弘地抒发国有难,召必回的壮志。我想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像平常日子里一样向上的生活,创造我作为国民应有的价值。就像通信公司依然在供应网络,供电公司永不断电一样,这个时代即使荒诞却依然保持着它旗帜鲜明的先进。我希望,我们都能像在过往所有的艰难与困苦面前表现出顽强的意志。
武汉在中华几千年的历史里扮演着一座英雄城市的角色,哪怕愚昧,抑或无知,我始终坚信在周遭惶惑和躁动的时候,正有一批人在不断摸索病毒的规律,然后救人民于水火。前两天看过武汉地标建筑汉街空无一人的景象。
疫情过后,武汉依然美丽。
皮之不存 ,毛将焉附。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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