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的午夜。舞池里依然声色犬马。张云雷拿着酒杯斜倚在沙发上,透过酒杯不远处搔首弄姿的人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身边的女人用软软的胸脯不停地往自己身上蹭,张着血盆大口让人不寒而栗。
张云雷并不是一个贪杯的酒鬼,何况自己已经醉了,现在的他需要一块热毛巾,一张舒适的床。可事实上,不管他是否还能不能喝得下去,他都必须留在这里。
公司这几年刚刚起步,资金周转一直是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在近半年愈演愈烈,签下这份合同,拿到这笔资金,至关重要。
可怜的助理早已吐得神志不清,今晚的客户实在是难缠。整晚都拉着两个人死灌,做生意这么多年,陪了这么多的客户,这次遇到的骨头真是难啃。
笔尖划过纸张,最后一笔写下,张云雷早已面色惨白。
“那张总,咱们合作愉快?”满口酒气的老男人搂着小姐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当然,感谢王总的赏识,我们的合作当然愉快。”
“那就好,张总可别忘了。一开始,你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
无视老男人话语中的露骨的轻蔑:“王总,司机已经在门口等您了,他会直接送您去酒店。”从助理那里接过房卡递给身边的人,张云雷使了个眼色:“好好照顾王总。”
“老弟留步,不用送了。”
送走了老男人,张云雷走到卫生间洗了脸。强压下胃里的翻江倒海,走出去推了推瘫在沙发上的助理。
“起来了,撤了。”
助理艰难地爬起来:“张总,这老头太他妈能喝了。我感觉我都快喝到胃出血了!”
“你怎么那么没用,他那么大岁数了。要是出血也是他先死,回家了。”
结了账,两个可怜的醉鬼互相搀着走出酒吧。
“张总!”眼看就要钻进车里,身后却有人叫住自己。
回头看过去,张云雷愣了一下,随后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你先走吧,明天晚点儿去公司也行。”
让助理先走,张云雷随手解开衬衫的两个扣子,坐在路边的消防栓上冲对面的人招了招手。
“来接我的?”张云雷醉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么高兴!看来生意谈成了?”男人弯腰,两手揣在裤兜里与张云雷平视。
“嗯!”张云雷点头:“高兴!”
“那是因为生意谈成了高兴?还是因为抢了我的客户高兴?”
“都有,只不过后者更多一些。”张云雷醉的摇头晃脑:“生气啦?好了,我知道你生气。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我这边合同都签了,你要是想骂就骂吧。要是实在不解气打我几下也成,那要是你不打也不骂,就帮我叫个代驾……啊!杨九郎,你干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的张云雷只留下尖叫声。
杨九郎就在他说话的当口一把将他抱起,话也不说,直接扔上了车……
等到意识重新回到大脑已经是第二条清晨,睁开眼,身上的衣服房间的布置都不是自己的家。但却也是无比的熟悉,下了床,轻车熟路的走进浴室。
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浴室来到餐厅,人刚坐下,一碗白粥就放在了自己面前。
“我挣了那么多钱,你就给我吃这个?”看着碗里的粥,张云雷一个劲儿的翻白眼。
“那么,请问张总。您挣了那么多钱,打算给我多少?”杨九郎穿着围裙,双手撑在餐桌上。
“……”
白粥入胃,昨夜被酒精折腾了大半宿的胃舒服极了。
“我的衣服呢?”
“昨儿晚吐了一身,拿去洗了。”
“那我穿什么?”
“……”
自知没趣,张云雷撇撇嘴:“我知道了。”
卧室里有两个衣柜,一个是杨九郎的,一个是张云雷的,从里到外应有尽有。
换好衣服走出来,张云雷站在门口穿鞋。
“你昨天吐在我车上了,我大人有大量收留你。今儿早上还给你做饭,张总,结下账吧。”杨九郎站在张云雷身后,摊开手。
“我没钱!”张云雷说的理直气壮。
“呵!您昨天刚谈的生意挣的大钱,今儿个就没钱了?”
“我有钱没钱,你问我财务总监去。他不是已经入职你们公司了吗?”
“……哎!”杨九郎拉住正在整理衣服的张云雷。
“干嘛!”
“你说,我撬你员工,你抢我生意,咱俩这叫不叫相爱相杀?”
“呸,谁要跟你相爱,我现在只想跟你相杀!”想了想回身扯住杨九郎的衣领吻了吻他的唇:“不过,你是我的马斯洛需求理论。”
“什么?什么理论?”杨九郎整个人一怔,没反应过来。
“笨!自己百度去!”张云雷推开杨九郎,进了电梯。
“杨总,昨天销售经理到机场的时候王总已经被人接走了。我查了一下,开车的是张总的助理……”电梯来到十九楼,杨九郎走出电梯,助理赶紧迎上来,嘴一张说个不停。
“好了,我知道了。”杨九郎脱下外套。
“可这损失……”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先出去吧。”
“是。”助理点点头,极其不服气的走出去。
“哎,帮我查一下什么叫马斯洛需求理论。”杨九郎突然想起早上张云雷跟自己说过的话。
“是!”
不多时,助理敲门。
“杨总,后天晚上本市企业家协会在建国饭店举办年会。邀请函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里了,请您确定是否出席?”
“嗯,企业家协会?”杨九郎点点头:“好。”
“可是…可是张总也会参加年会。”助理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也会去?”杨九郎笑了笑:“那我更得去了,你去准备一下吧!”
“是,杨总。那个马斯洛需求理论已经查出来了,一样发送在您的邮箱里。”
“好,我看一下。”
“马斯洛需求理论……是指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杨九郎对着电脑反复的咀嚼着几个字:“生理…安全…需要…”
夜幕下的建国饭店格外壮观,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衣着考究的名绅贵人碰杯酌饮。简单应付了几个大人物,杨九郎急忙在人群里搜索张云雷的身影。
苦寻无果,杨九郎来到露台吹风。
“哎呀…不要嘛…”不同于屋里的喧哗,露台这边很安静。就在这一片安静中,女人娇媚入骨的声音就额外明显。不用想也知道,指不定又是哪个“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的主在这犄角旮旯里偷腥。
听人墙角是一个特别不好的事情,所以杨九郎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哎呀…张总不要这样嘛…有人…”
“哪会有人?怕什么?”
刚刚迈出一只脚的杨九郎瞬间就站住了,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走过去。果不其然,墙角黑影里张云雷正抱着一个身材惹火的女人上下其手。
“咳咳!”
“哎呀,有人来了。”一声惊叹。
“呦,这不是张总吗?这!哎呀,我来的不巧,先告辞了。”杨九郎嘴上说着告辞,却一点儿也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我…我走了……”女人推开张云雷,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落荒而逃。
“有意思吗?”杨九郎问的面无表情。
“有!”张云雷站在杨九郎面前系着纽扣,一脸的事不关己。
“你是故意的!”
“是!”
“咚!”一声闷响,整个人被大力按到墙上:“张云雷我告诉你,抢我生意,给我下绊子,这些我都不在乎。但是,不要用这种方式激怒我,我真的会生气!”杨九郎眼睛充血,紧紧的瞪着张云雷。
张云雷明显是被这样的杨九郎吓到了,故作镇定,只是那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自己。
颤颤巍巍的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张卡,塞进杨九郎的上衣口袋。
“那天晚上的酬金。”
“我不缺钱。”杨九郎甚至都没有低头看一眼。
“这比钱好!”张云雷小心地从墙角挪出来:“等你啊!”
一整晚的纵情欢愉,房间里没有开灯。屋外的灯光照进来,屋里的两个人激情四溅,水声涟漪。
“好的,就这样吧,你去安排。”挂断电话,杨九郎从阳台回到卧室。
“什么事啊?非得背着我才能说?”
“不能跟你说的事。”
“那有什么事儿是能给我说的?”
“有!”
“什么?”
“我爱你!”
“嘁!”张云雷又投入一个大大的白眼:“无聊。”翻身下床,投了块毛巾敷在脖子上。
“我帮你。”杨九郎走过去接过毛巾。
温热的毛巾驱散了脖子上的吻痕,杨九郎的手不断向下,慢慢地手掌发力掐住了张云雷的脖子。
“有时候啊,我真想杀了你!”含住面前人圆润精致的耳垂,杨九郎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明明是情人间充满爱意的小动作,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被扼住呼吸的人倒也不慌,轻轻拨开掐住自己的手:“来啊!”说罢猛地吻住杨九郎,力道惊人,向前一扑,全身的重量都压向杨九郎。脚下一绊,两个人一起摔在地毯上。
房间里变得安静,张云雷就这么静静地伏在杨九郎的胸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起来,沉!”杨九郎最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帮我个忙。”张云雷自顾自的说起来:“我要拿回产业权!”
“我凭什么帮你?”
“凭我现在只有你。”张云雷抬头:“你不会白帮的,我陪你睡一个月,你帮我拿回产业权。”
“这样吧,你陪我睡一个月,事成之后你再给我百分之十的股份,怎么样?”杨九郎把手枕到脑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张云雷。
“百分之五!”
“百分之十!”
“百分之五,再加一把我家的钥匙。行就行,不行我找别人去。”张云雷说完就要起身,怎料一把被杨九郎拉了回来。
“成交!你要是敢找别人,我连你带他搞到你们倾家荡产!”张云雷把头埋在杨九郎的胸口,耳边传来恶狠狠的警告。不禁嘴角一弯,耳根泛红。
“半年,你能做到吗?”
“需要那么久?三个月,我让你得偿所愿!”
三天后,第一次“作战”会议在杨九郎家里召开。
“我查了一下你弟弟的公司运营情况,四个字总结,一塌糊涂。公司账面上基本抹不平,好几笔钱流向不明。再这么下去,破产倒闭都是迟早的事儿。”杨九郎端来咖啡递给了正在翻看资料的张云雷。
“他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妈?”扔下资料,张云雷揉了揉眉心。
“不过你那个死鬼老爹倒是挺下本的,大部分的财产都给了这个外面生的,到你这就这剩下什么了。不过可惜啊,老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儿子守不住。”
“所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爷子给他的那份他要是守不住,就换我来帮他守。你打算怎么做?”
“简单,俗话说父债子偿。老子欠的债儿子还,弟弟欠的债哥哥还。”
“什么?”
“你忘了前几年你找了个皮包公司买给你弟弟的那批货吗?我最近听说他找了家作坊,给这批货重新换了包装刷了码,现在正物色买主准备出手换了钱去堵账上的窟窿。”
“他疯了吗?”
“这个你不用管,我准备去当这个冤大头。”杨九郎拍了拍张云雷的肩,示意他冷静。
“你该不会是要收了那批货吧?”
“嗯!”
“你不知道那批货有问题吗?”
“知道,但是只有我收了才有机会让你出场。”杨九郎说着又拿出一份资料:“我找人估算了一下现在公司的市场估值,给你做个参考,相信很快就能用上了。”
“难道你不怕我收购了以后翻脸不认人?到那个时候,你可就什么都没了!”张云雷看着递给自己的文件,并没有伸手去接。
“你不会的!”将文件塞进张云雷手里:“我做了这么多生意,唯独这一次一点儿都不觉得亏。”
张云雷看着杨九郎,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感受到杨九郎眼中隐匿得极深的温柔。有的人,看似冰冷,但只要你有机会接近他们,越是靠得近,越是看的清……
“我困了!”张云雷向杨九郎伸出手。
“走,睡觉去!”弯腰抱起沙发上的人:“哎,那个什么马斯洛需求理论我查了。你现在这样,属不属于第一种需求?”
“你想多了,我现在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诺……”
半个月后,接连有消息传来。而这期间,杨九郎几乎没有联系过张云雷。
两个人定下协议的第二个月,杨九郎那边签下了合同。紧接着又过了一个星期,东窗事发!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报纸,新闻关于这件事的报道接连不断。杨九郎方面召开发布会,要求赔偿全部损失。而这边董事会也提出撤裁弟弟总经理职务并要求审计部门的介入。
张云雷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用不了几天,他的那个老爸就会找上门来了。
不出所料,这天清早张云雷刚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老爷子怒气冲冲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混账!”张云雷没躲,硬生生的挨了一记耳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姓杨的小子私下里那些勾当,对自己的弟弟也能下得了手,他可是你弟弟!”
“弟弟!”张云雷舔了舔嘴角的血:“小时候保姆陪着我,长大了杨九郎陪着我。弟弟?哪来的弟弟?”
“你……”
“如果我没有猜错,您今天是来求我帮我你儿子的吧?”
“说吧,什么条件。”
“您心里清楚。”
“到头来,你的目的还是产业权!”
“当然您也可以不答应,不过您觉得杨九郎那边会放过他吗?”
“……你!”
“回去考虑考虑吧,我会在这等您。”张云雷按下内线电话同时也无声的下了逐客令。
“……周一,带着你的人去把乱摊子收拾好!还有,别让你弟弟太难看。”老爷子扔下句话,出了门。
张云雷在办公室坐了一整个上午,没有人敢去打扰他。他一遍又一遍拨着杨九郎的号码,电话通了,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说话……
从门厅那里开始,外套,西裤,皮带,鞋子,衬衫铺满一地。墙角散落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因为水渍也几乎看不出文字。模模糊糊写着什么股份接收的字样,大床上传来有规律的律动,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压的极低的呻吟和喘息声……
“张总,您现在登堂入室一切尽在掌握中,那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嗯?”杨九郎紧紧的搂着张云雷的腰,使劲地往里撞。
“我…我不是都给你股份了吗…嗯…还有…还有钥匙。”张云雷早就化成了一滩水,连句完整话都说不清楚。
“那张总,把你们公司最近准备竞标的项目给我吧,这样咱们两清好不好?”
“不好,竞标书已经在我手里了。再说了,事到如今,你跟我还算的清吗?”
“那我岂不是载你手里了?”
“否则呢,你想载到谁那去?”
“这算什么?相爱相杀?”
“错,这叫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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