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1/03 星期天 北京
今天应该记录的事情有不少,下午看到大董餐饮推送的《心灵的食材|大董三本新书同时首发》文章时,决定摘取王强老师的即席发言作为今天的日记,因为王强老师说的太好了。他的发言我仔细研读,认真学习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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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和大董在一起吃饭聊天,他都对我的思考启发极大。作为朋友,除了吃他料理的食物,我还获得了什么?
孟子有两句耳熟能详的话,一是“食色性也”,一是“民以食为天”。管子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说的都是人性的本质是什么,文明的基础是什么。中文确实博大精深,坐在这儿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食”这个字是由“人”和“良”构成。“良”“人”不正是“a good man”?做个好人成为善良之人,那是人性的极致那是君子之道。孟子字面上在说“民以食为天”,说不定他要表达的是“做个善良之人”才是人性应该追求之“齐天”的智慧。如果我们只是想着“盘中餐”,只想着“粒粒皆辛苦”,说不定把孟子老先生这句“隐微”的思想可能暗含的深刻的德性和德行的高度永远拉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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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食足,吃好饭穿好衣,离文明才会近一点儿,而不只是进了洗手间的“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饮食始终是人类文明的核心,而不是一个点缀。
古人类学首次给区别于猿的始祖人类下定义时,古人类学家称我们人类这样的人种叫 “智人”,拉丁文是“Homo sapiens”。 拉丁文的“sapiens”来自希腊文,与“咀嚼”、“品味”密不可分。为什么人类学家选用“智人”这个同咀嚼、饮食、餐饮中的“味觉”相关的词语来形容一个物种和其它动物间的关键性区别呢?因为 “sapiens”,即它味觉的敏锐性对于远古之人的生存至关重要。像神农尝百草,才能辨别哪些东西致命,哪些东西可以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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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伯纳说:“为什么人最理想的职业是医生?因为医生要么“kill”你要么“cure”你”。两个词发音很像,要么“杀死”你,要么“治愈”你,让别人生或者死最终得到的都是夸奖。所以古人始祖这一物种,在人们没发明火,没发明烹饪之前,吃任何东西,精细辨别能不能吃,吃后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变成衡量人有无智慧的重要层面。有些没有“辨别智慧”的动物吃了,它就死了,而人能够辨别,他就活了。“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除鲁迅外,说的恐怕还有这“智人”。
后来“ sapiens”与“品味”“咀嚼”相关的这个词就变成了“science”,变成了“knowledge”。现在的knowledge(知识)和science(科学)的词源就来自“sapiens”。20世纪法国结构主义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的代表作四卷本《神话学》第一卷即是《生食与熟食》 (The Raw and the Cooked),第三卷研究“餐桌礼仪”的起源。当人能够精细地分辨,能把“生”与“熟”区分开来之时,它标志着一个民族的“文化”就诞生了。“文化”本质上就是一种“消化”或“消化过程”。
当然现在又流行日餐,日餐是上升到另一循环的高度,将熟食又恢复到生食,可那不再是“原始”的生,而是“文化”的生,是高一层次的生,鲜活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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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董的《一日一菜》面世了,翻读他美食般考究的文字和烹饪哲思,它令我陷入真正的沉思,因为英文中有个说法叫做“思想的食物”(food for thought)。西方灵修著作常常用这类词语比喻思想的来源和根基,比如用“daily bread”,那是为灵魂准备的“每日的面包”。《一日一菜》,它不是让你一读了之的普通随笔,它是为每一个灵魂认真思考所准备的 “每日食材” 。
我又想到19世纪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著有《基督山伯爵》的他一生写了三百多部小说,现翻译成中文的只有区区数部。他的小说中大量写到“食”,吃和食物,尤其多处写到路易十四。这位国王喜欢食耽于食,天天在宫廷里宴请,但他不光请客吃饭一吃了之,奇特的是他从人们的吃相和食量中,判别什么样的人能够给他打天下。他有一句著名的话,“一个人如此能吃,并且牙口如此康健,这人定是个堪用的良人。” 人何为良?“吃”是衡量人的“最高标志”,最高不过天,这也许是“民以食为天”的另一脚注。大仲马一辈子写了那么多书,但在他去世前,完成了一部他认为是他写作生涯的峰巅之作,自称为他全部作品中的 “皇冠”, 那是一部厚达1300多页的《烹饪大词典》,这部书他一直盼着把它译成英文,但他合眼的刹那也没见到英译本面世。似乎他在说,可以不读我全部的小说,但不能不读我这一部作品,不然你们根本无从知道我究竟是谁, 因为正像德国著名哲学家费尔巴哈的那句话,“Man is what he eats”,人吃什么他就是什么人。
如果可以上升到哲学高度,每天读一篇大董这部《一日一菜》,它就成了我们每天吃的一片心灵的面包。真正的饮食不只是,甚至不再是食物和饮料。
每天举起的那杯葡萄酒,每天吃进的那片面包,大家知道对天主教徒来说,它是多么的重要。因为在“圣餐变体”的仪式中,它不是饼也不是葡萄酒,它象征着耶稣基督的肉体和他的血,当圣徒用嘴吃饼,用嘴呷葡萄酒时,他们和耶稣基督融为了一体。当年写《尤里西斯》的现代主义文学大师乔伊斯说,他的作品就等于是“圣餐变体”,他试着用那些零散的思想片段化为人们灵魂所需的“每日的饼”和“每日的葡萄酒”, 就如同它们是耶稣基督的肉体。
从这个角度解读,这部两册沉沉甸甸的书,不仅值得用漂亮的装帧来装饰它,还值得走进我们的书室摆在我们的书架,当我们走进自己的书房,走进书页里的文字和思想,它的宁静让我们避开人世的喧嚣和心绪的雾霾,让我们周身流动的血因精神的“食材”而变得高贵而自由。为自己智性的灵魂,当然也为了能够“齐天”的肉体,每天打开它读读它 。
谢谢大董给了我一个门外汉这些关于饮食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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