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有语:“善者羽化登仙,入天国,享永福。恶者毙,乃沦落无间,受鞭笞之苦,不得轮回。若功德未满,欲入天国,须赎尽罪愆,以修其心。是地也,谓之炼狱。”

独处的时候,我经常会想起这段话,并不是我对羽化登仙有多么的心驰神往,或者对沦落无间道的恶灵有多么的怜悯和同情,而是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功德未满的灵魂,想要进去天国,必须赎尽罪愆,那么赎尽罪愆的方法到底是什么呢?
国庆长假归家,正在读高一的妹妹借给我一本余华的著作《活着》。闲来无事,静坐而读。书中的主人公名字叫做福贵,他的父亲是富甲一方的地主。仗着父亲的资本,他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无所节制,其结果可想而知,他输得一穷二白,连自己家的祖屋也被抵押出去偿还赌债,他父亲也在这窘境下抑郁而终。福贵的命运从这里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整个故事的情节也由此产生了巨大的转折。他不得不带着一家老小为他人种地耕田,以此来获得基本的生活口粮。饱受了岁月的风霜洗礼,尝遍了柴米油盐中的酸甜苦辣,他慢慢地接受了宿命的安排,在期望与失望的夹缝中艰难地前行。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原本的生活已经捉襟见肘,生离死别的苦难又接踵而至。十几岁的儿子有庆为难产的县长夫人献血,孩子的鲜血活生生的被抽干,夫妻俩白发人送黑发人,满腔的怨恨又不知找谁去申诉;淳朴善良的女儿凤霞与二喜缔结连理,生下一个名叫苦根的孩子,自己却因难产死去;妻子家珍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身心憔悴,面对儿女悲惨的逝去,自己不久也告别了苍凉的人间;憨厚老实的女婿二喜却在一次搬运工作中被水泥板当场压死,留下外孙苦根与福贵相依为命。在所有的至亲离开后,福贵唯一活着的希望,就是为了苦根。而命运恰恰喜欢与贫苦的人开玩笑,苦根在家吃豆子不幸被撑死,福贵唯一的精神寄托在那天彻底幻灭。
故事读罢难免感慨,若福贵身上的苦难降临在我们的头上,哪怕是一件,都或多或少会挫伤我们活下去的勇气。我在合上书本的刹那间豁然开朗:命运的起起落落,生活的悲喜无常让福贵对人世间的一切充满了失落。但他一直认为上帝赐予他的妻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有庆、凤霞是最优秀的孩子,是他一生的骄傲。他得为他们活下去,不论他们活在身边,或者远赴天国,他都得活下去。在面对生存或者死亡的问题上,福贵选择了从容而又坚强地活着,这才是对苦难的最好答复,对自我最好的救赎。
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呢?我们曾经怀揣着那么多的梦想,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整个世界的旅行。而那现实生活的苦难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浪潮将我们狠狠地拍打在沙滩上,把梦想吞噬得无影无踪。于是我们习惯了在无眠的深夜里借酒消愁,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凄厉的声响,那都是梦碎的声音啊!我们哭得泪流满面,醉得一塌糊涂,醒来后依然要拾拣起洒落一地的尊严,栉风沐雨地继续前行。
恍惚之间,我想起了西绪弗斯,那个曾经扼住过死神咽喉的男人。他在白天将巨石推向山巅,黑夜里巨石又滑落谷底,宙斯让他一生都做着无效无望地劳作,以此来惩罚他犯下的过错。他呐喊过,他仿徨过,但他却从未放弃过活着的信念。他会为捕捉到一只花蝴蝶而欣喜,会为迎面拂来的清风而感到惬意。宙斯施予他的苦难,却在另一个极端成全了他的幸福。

世上的人,活得大抵如此。
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一场炼狱,上帝为我们安排的本就是跌宕起伏的一生。而自我救赎的最好方法,就是品尝着苦难中的甜蜜与辛酸,坚忍地活着。不论我们能否进入天国,我们也一定要活着,要对得起我们受过的那些苦难,对得起那些无眠夜里喝过的酒,对得起那些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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