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麦子飘香季,麦子飘香,杏儿熟黄。周末和姐、弟妹一块回老家摘杏。
伴随着布谷声声,穿行在横贯滚滚麦浪的乡间公路上,我的乡村离我越来越近了。想必那满园的杏儿正金灿灿的迎接着四面八方的客人,此刻的家乡应该展现出少有的灿烂、热闹景象吧!
我的家在果元乡毛沟村,是宫廷圣果仰韶大杏的原产地。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十几棵甚至几十棵杏树。每逢麦收时节,杏儿便在麦香氤氲中泛黄、朝阳而红,逐渐成熟。
这时候,乡亲们看到那由绿变黄,继而又变红闪出叶子的杏儿时,就知道杏熟了,该摘了。于是,他们在抢收麦子的忙里偷闲中,开始拿着自制的家什,什么钩子、布袋、竹篮等,来到树下,小心翼翼地一颗一颗地采摘,并怀揣一颗虔诚之心把装满杏的竹篮放置最显眼的地方,让路过的客人品尝、购买。
驱车刚到村口,便看到大娘、婶婶们门口那一篮篮、一筐筐金灿灿的杏,招徕着来往客人。今年雨水并不多,可杏却长得异常的大。家乡人俗称这大杏为“大鸡蛋杏”,因为其个头大如鸡蛋。
仰韶大杏因富含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而备受大家喜爱,更因其味道酸甜爽口在古代成为皇室贡品。
小时候,物质困乏,没有如现在这般丰富的水果,甚至是一年到头,反季的、应时的水果都很少,我们眼巴巴等杏、等梨、等春风、等秋香,每一种水果都在热切的期盼中满足着我们每一季对水果的渴望。特别是杏,那酸酸的、甜甜的味道慰藉了在苦难中挣扎的灵魂,也慰藉了那些苦涩的日子。
我知道,我的乡亲们并不仅仅是在意杏为自己增加多少经济收入,更是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品尝仰韶大杏的独特味道,满足那些久居城市对乡村有无限向往的人的愿望,自己也赚得一份拥有佳果的自豪感。
“你姊妹三个回来摘杏了呀!给,先尝尝我家的,看味道如何。”刚进村,迎面走来邻居婶子,她把手中刚摘的几个杏递到我面前笑着说。
农家人的淳朴厚道随处可见。皆在他们的笑脸上、真诚的眼神中、粗糙的手里、火热的心中……
终于,我们三个来到了杏园。四叔搬来梯子,我们每人拿个袋子、钩子,登梯攀枝,上到树上。一个个金灿灿的杏儿在面前、在头顶、在手边、在树梢跳跃、欢笑。面前的、头顶的、手边的伸手可摘到,而那些树梢上的,因阳光充足,又大又红,手却很难够到,那就拿来钩子,把伸向蓝天、伸向更远处的枝条拉过来,摘掉那些日光充足红艳艳的果子,吃上几个,甜中带酸的味道弥漫口鼻,顿觉满心舒爽,成就感、幸福感也爆棚了。
没摘一会儿,体质弱的姐已大汗淋漓,难以承受空中攀爬的辛苦,我亦衣服湿透,口渴难忍。原来摘杏看似轻松愉快,实则是个体力活,竟然这么累人。
这让我不由得想到我的父亲母亲。父母在世时,每年杏儿熟时节,都是母亲上树摘,父亲在树下打下手。而这个时候正是麦收时节,抢收麦子才是主题,摘杏总是在吃过午饭,大家都在歇息时进行的。记忆中母亲从不午休,她总是有干不完的活。这个时候她要抽空摘杏。丢下饭碗的母亲拿着钩子和竹篮就去杏园子里了。
她总是把一个手工做的布袋子挂在脖子上,以便腾出手来摘杏。摘满一袋便让树下的父亲接着倒进筐里、篮子里。他们把摘下来的杏分拣好,挑选最好的装箱,再打电话给我和姐、弟,让我们抽空回去拿。
我们享受着甜美的果实,何曾知道摘杏的辛苦,更不知母亲是如何上到树上,如何把杏一个个从枝头摘下来的。父亲是如何昂首探寻,一边担心树上母亲的安危,一边指挥着母亲如何去摘掉枝梢的杏儿。如今摘了杏,方知父母年迈摘杏的艰难。
记忆中父母从没卖过杏。每遇丰收年,杏多得成灾,他们会招呼亲戚朋友来摘,吃、拿随便,不曾见他们卖过。我曾埋怨过父亲,总是鼓励别人要灵活变通搞好经济,而自己却不会做生意,浪费这么好的资源。父亲却说:杏儿这种东西成熟季太短,保质期更短,不能久放,人们吃个新鲜,卖钱总觉得有些外气(不好意思)。我觉得父母的质朴没了底线。
要想杏儿丰收可与管理密不可分。父亲在世时,一到冬天,父亲就琢磨着修剪杏树枝了,枯枝、伸得老远的枝条都要修剪。为的是透光和杏熟时采摘方便。冬天若遇上大雪,父亲会起得早早的,拿着铁锨把几十棵杏树的根部围上厚厚的雪,为春天杏树开花蓄水分,保墒。
春天杏花开时又最怕倒春寒,冷空气来袭。这时,父亲为保杏花不被冻坏,便会在杏园周围点燃地上的枯枝败叶,驱赶寒气,就是那一小堆烟火居然能保证杏树挂果,简直成奇。还有喷洒农药防虫等技术活,父亲都做得一丝不苟,为的是他口中的,一季瓜果一季粮。
如今父母都已不在,杏树少人管理,任由生长发展,结不结杏儿全靠老天心情。杏成熟了,也再没有人摘的现成,打电话你来拿了。
我们边摘边吃,已经把遇到的最好的果子吃了个肚子饱。天色已晚,我们把摘下来的杏装上车,这算是上天一年来额外奖励给我们的吧!
辞别四叔,我们驱车离开,带着满满的收获与喜悦。
夕阳余晖中绿树掩映的村庄静谧而美丽,我似乎看到我家院子里袅袅升腾起一缕炊烟,顿觉眼眶湿润,鼻子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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