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

                      文/吉祥花

人生入秋，如秋季田野成熟的农作物，垂首弯腰，内敛沉重。农作物是果实饱满而至，而人呢？

童年无忧无虑，但经过烟火岁月的熏染，俗世生活中的爱恨情仇、柴米油盐、悲喜忧愁一一吸附。试想，生命逐渐衰老而负累不断增加，身躯焉能不佝偻呢！岁至中年，牵挂甚多，儿女、父母、爱人，无不惦记，因过度操心也凭空制造出来许多无端的惊吓来。

周末上午，丈夫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电视剧，电话铃响起，是车间主任打来的。通知他周一上午7点上班。计划周一早上赶回公司是不行了。返公司的时候，总是磨磨蹭蹭，冬天夜幕早垂，将近傍晚6点，窗外天色已模糊，我催促丈夫动身上路。每个周末，丈夫驾车在家与公司之间的高速路上来回穿梭，我的心也一次次地跟着担惊受怕。丈夫行车路上，我总是克制不打电话骚扰，让他安心开车。驾车约有1个半小时就能赶到公司，因为是夜路，我多估了半小时。当时间的指针指向了8点，便迫不及待地拨通电话，铃声一阵响过，提示音传来:您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拨仍是，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跟眼，心砰砰乱跳，浑身躁热，瞬间满脸通红，燥汗一身，脑子里浮现出许多车祸事故的恐怖镜头:人躺在车里不省人事，人甩出车外……我越想越害怕，两眼婆娑。一边搬出佛家用语，心里默念“阿弥陀佛”，祈祷丈夫平安；一边抱着手机盯着时刻表，在心烦意乱中惶恐地度过了五分钟，终于再无法忍耐重新拨响电话。铃声响起，一秒，二秒……“老婆”电话那头传来了丈夫的声音，我激动的竟然说不出话来，“喂，喂……”丈夫在那头反而急了，我稍平静了一下，赶紧说了声“老公”，丈夫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焦灼不安，她听不到我的声音，顷刻也紧张起来。我告诉他刚才拨电话没接听的害怕心情。他告诉我说，今天路上堵车二十多分钟，回来后尿急，上厕所没带电话。他嗔怪我胡思乱想，瞎担心。可是他听不见我的声音，也是瞬间着急啊。

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在烟火生活的磨合中已各自成为对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犹如一个人的身与影，形影相随。一瞬的失联，惶恐与不安，焦躁与失落便如汹涌的潮水侵袭而来，觉得世界一片茫茫，无可适从。

小时候，每当我回家晚了，母亲就会一通瞎想:走丢了还是被坏人掳走；走街串巷大声喊我名字；带着不安的神色向村人打听我的下落。而当我回家后，母亲便又会大声训斥我。在外读书时，母亲说她的梦里常出现我生病了无人照管，或者上街被坏人欺负，半夜惊醒，双手合十，一次次保佑我平安无事。

现在有了手机微信，互相联系自然方便，可是每当给女儿发微信，顷刻得不到回答，我就会如母亲当年一样胡思乱想。想起母亲从前自嘲的一句话:“当妈的心眼最坏，总是不为自家孩子往好处想，一想就是最坏处。”为人母之后，深切体会到了当年母亲为我担忧的焦躁的心。

至骨亲情、夫妻，生命戚戚相关，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因为太牵挂所以过分担心，也总是自演出一次次虚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