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个舅舅家里没有女儿,因此我小时候几乎从来没有住过舅舅家,外公走的很早,外婆多年来都一个人住在一个小房子里,房子外面没有院墙,是用矮矮的树枝围起来的篱笆,其实根本不顶什么用,还是有很多小孩子越过篱笆在外婆的门口跑来跑去,外婆也懒得去叫骂,因为她知道,对小孩子来说,叫骂也没有什么用。外婆的小房子里有一张破旧的床,上面堆满了东西,有破旧的衣服,大米,面粉,还有亲戚们送给姥姥的营养品,那些东西没别的地方放,都堆在墙角的那张旧床上。外婆屋子里还有一张床,是大舅舅用绳子编织的床,这张床是姥姥用来睡觉的,床上还围了一个蚊帐,蚊帐不仅是用来挡蚊子,也是用来遮挡视线,因为姥姥的房子就只这一间屋子,推开门,屋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
从房梁上还吊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的是一些小甜点及零食,悬挂在篮子里是为了防止野猫进屋里来偷吃,姥姥总是将小孩子爱吃的零食放进这个竹篮子里,等我来的时候就很开心地将竹篮子取下来,让我挑选我爱吃的东西,这是姥姥房子里我最喜欢的东西。另一个墙角盖了一个地锅,地锅旁边还堆了一些柴火,是姥姥用来烧饭用的,姥姥将地锅旁边打扫地一尘不染,我们每次去我姥姥家,吃的饭都是从这里烧出来的。
姥姥的房子虽然小小的,却装载了我一半的童年,我虽然没有在这个房子里住过,小时候妈妈却三天两头带我去姥姥家做客,姥姥家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曾经都抚摸过。只是几年前,因为房子过于破旧而翻新重建了,我再次踏足这片土地时,竟找不出一丝昔日的景象,面目全非——这是我脑袋里首先闪过的词汇。一股莫名的惆怅与悲伤向我袭来,我明白,我的童年又一次逝去,它以不同的形式被反复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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