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秀清
下午三点多,我陪老公去魏家庄溜达。沿着被水泥打通的小路,一个劲地向前冲。寂静的村落,只有瓦房角落传来鸟啾啾声。被白灰粉刷的透白的院墙,各家各户像一个妈养的,不论是单扇门,还是吊着一对铁环的双扇铁门,都紧闭着。只有一条狗被链条拴在草棚下,狗耷拉着脑袋忽然蹿过来汪汪。看来,人们下地了,或是睡午觉。一切感觉被太阳晒蔫了似的。也许,是这儿离县城比较近,闲杂人多的缘故吧。高高的院墙围成的二层楼,大门楼子依就紧闭着。只有一个老汉微闭眼儿,斜靠在墙根前,嘴巴吧嗒吧嗒地吸着一袋旱烟,黝黑的脸,络腮胡子,显得悠闲自在。
沙枣树我在等你突然,一座院落旁边,有一小块凹地,几行翠绿的小白菜和油麦菜排成行摇曳,尽管被太阳晒着,它依然青翠,碧绿。四周围倒插了一圈儿狗刺和干树枝当篱笆墙。“这就是自家种的小菜。”我冲老公道。突然,一股清香扑入我的鼻息。我扇了扇被太阳晒的通红的脸蛋,皱了皱鼻息,不相信地嗅了嗅。啊,是清香,好熟悉的一股味道。“端午是沙枣花开的时候!”老公看到我一脸纳闷对我道。“对,我说熟悉悉地。”我兴奋地喊。
当我们穿过小道,看到一棵高大的沙枣树直立在一个人家门口。我急忙跑了过去。啊!它是我小时候的最爱,春天,树叶婆娑。夏天,沙枣花开。秋天,没有成熟的像豆子大小的绿果果没来得及成熟,就被我们含到嘴里,酸涩着牙齿和舌头。只有树梢上的果儿摇曳着,由绿装换做金黄色,不知道诱惑了多少盯着果果,滴溜溜转的小眼珠。我蹒跚稍刻,脚步,顷刻之间变成了淘气的娃娃。撅起屁股,拼命向上爬。直到汗珠密集到额头,我爬上了有半人高的坡,颤巍巍地靠近这棵沙枣树。伸开胳膊,用指尖抚摸着簇拥在树叶中的沙枣花。
沙枣树,多生长在西北边陲的盐碱地,和西北另外两种常见的树:杨树和柳树相比,它的外表一点都不起眼,甚至有点丑——矮矮皱皱的树干,灰灰暗暗的树冠。较之蓬勃向上、充满斗志的白杨,温柔多情、身姿婀娜的弱柳,沙枣树就如一位历经沧桑、垂暮之年的老者。也像身处在中年的我们,到了尴尬的年龄。缺少了年轻人的姿色和打拼的勇气。默默的站在被人遗忘的角落,抵御着风沙的侵袭,捍卫着生它养它的土地。
四月份是沙枣树开花的季节。而且我们这儿的地势高,气候冷,到它开花就到了五月端午。
刚好明天就到端午了,沙枣树开花了,一朵朵小小的、鹅黄色的沙枣花悄悄的藏在银灰色的叶子后面,在没有风的日子便偷偷探出头来观察这个世界。当有风吹过,它便迅速的躲到茂密的叶子后面藏起来。不过无论怎么躲藏,那浓郁的香味还是会很快暴露它的行踪,沙枣花的香味甜而不腻,绵绵长长,沁人心脾。进入中年的我们不就是一棵沙枣树吗?默默地把青春撒在自己的事业中,渐渐地老了。我不知道,我怎样爬上树,怎样拿出手机一个劲儿地拍。最后,干脆抱住这棵树,让老公给我拍照。一件红衣,一头披肩发,徜徉着,我像和弯腰的沙枣树赴约。如果这是一棵歪脖子树,曾经的你来过吗?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突然,天起了过雨风,人家门口低矮的沙枣花摇曳的更加猛烈了,压弯了腰的沙枣枝和我擦肩而过,我真想把它裁一束,如果我是隐身葫芦娃那该多好啊!我会挥动隐形的翅膀轻轻地摘下来和失去的青春约会。可惜,岁月不饶人。我只好默默地离开,那棵树。可是,我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一枝摇曳在枝头的沙枣花。我是多么想把它折下来,带回家插到门口或者客厅,来当端午避邪的艾叶。干旱地带,没有艾叶,没有粽香,只有五彩线绣的荷包和沙枣花。
当我回家端着婆婆炝了清油的浆水面,看见芫荽漂香,我不由得想起了下午巧遇的沙枣花。刚好,朋友珍打来电话,说去东湖公园转转。我欣然答应了,去时,聊到了端午节的沙枣树,她说她们校园里有。于是,一起去了校园。热情的门卫带我们折了几束,我高兴的连连感谢。手捧花,行走在湖泮,人们投来羡慕的眼光,我和环儿,珍聊起了学生时代。
还记得吗?那个卖沙枣子的老汉,车车子上捎着一个背篼,里面放着一个木头罐罐,一毛钱一罐罐。我们在下课之余,偷偷地溜出校门,拿饭票或钱买。当皱巴巴黄橙橙的沙枣被我们的手捧着,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的时候,我们的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那时候,念书除了家里带来的馍馍或一饭盒咸菜,就没有吃头。所以,当我们馋的时候,就想起了沙枣子老汉。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偶尔去水果店,看到被蒸过的金黄的沙枣,还要称上一斤,回家,舌头拌着沙乎乎、甜津津的沙枣,女儿笑着说:妈,有多好吃。我微笑着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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