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金湖杨,我独独关注了一般人不太看得上眼的枯死多年的胡杨根部。这些根部,奇形怪状,面目狰狞,曲扭空镂,不会受人待见。我给这一组根雕起了一个名字——“生命”,是的,它们曾经是生命,只是在岁月长河的冲刷下,失了状态,褪了颜色。
梦幻里,生活世界就应该有塔县这样的星空,像高原盛开的格桑花那样,给人以幸福的恒久感。不是转瞬即逝的,不是片刻拥有的。我所能拥抱的幸福,就是柔的像水,坚的如钢,韧的像边防哨兵的意志。
时间之手,能触摸到生命的尽头。空间之膜,能覆盖到天涯的尽头。登上帕米尔高原,就如同登上了世界的屋脊。这感觉和去别处是截然不同的。它是世界的高地,向四周延伸出无数支山脉,像帽缨覆盖在坚硬的大地上。
帕米尔高原上的一株白杨,用最热烈的怀抱迎向苍穹。而苍穹冷峻无语,顾自面向苍生。一个明明想拯救苍生的救世主,却以拒人千里之外的面目,伤透了一株柔弱白杨的心。苍穹的伟岸,并不比高原粗砺的沙土更可亲、更富有魅力。于是白杨,不再选择长高,而是以平和卑微的姿态俯向了大地。这样就形成了高原矮杨的风景。当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它的谦逊品格。
白杨不需要以高大威猛凌驾于大地,它也不以繁茂庞大傲娇于世界。它以一株,示弱;它以一色,纯粹。做一个不卑不亢的人,行一件不急不躁的事,不与天空争高,不与万物争宠。我只是我,随四季坦然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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