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图片来自《请回答1988》
我八岁的时候，邻居家的姐姐十三岁，读完小学就进了工厂，每月发工资的时候，她妈妈总会跟左邻右舍炫耀一番：“我女儿又寄钱回家了。”
至此，十几岁的人在我眼里，就是大人了。
我十六岁的时候，邻居姐姐二十一岁，听闻是未婚先孕，家里在低调地办喜事，她妈妈有些生气：“本想她多留家几年，为家里赚多几个钱，没想到搞这一出。”
至此，二十几岁的人在我眼里，才是大人。
我二十四岁毕业，入职新公司，同部门的人大多三十岁上下，她们都惊讶：“90后出来工作了啊！”
至此，我觉得自己还年轻，不算很大人。
我二十九岁重新找工作，面试时，不断有人问我：“你已婚未育，生孩子这块怎么打算的？”
至此，我原来还觉得自己不算老，但原来社会已经判定我老了。
一年一年又一年，年复一年，不管是虚岁实岁，还是周岁，怎么算我都是三十加的大人了。
小时候盼望长大的愿望，原来已经梦想成真了！
01.喊破天也要飞机带我远走高飞的童年
小时候住在村子里，总觉得活动范围很小。
小学上课时发现自己忘带作业了，利用课间十分钟的活动时间，我可以箭步拔腿跑回家，拎上作业又飞快回到教室座位，一点也不耽误上课。
周末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姐姐妹妹一起，走路去隔壁村，到姨妈的裁缝铺玩耍。有时候太晚回去，表哥表姐会送我们回去，再自己走路回家。
过年前，每个小孩子都有买新衣服的权力，我妈带着我们三个女孩，加上比我大四岁的表姐，一群女人坐半小时的三轮车，去隔壁镇逛衣服，这是我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如果有客人来家里，但凡说去过区或市级别的地方，我们小孩子都觉得很厉害。
只能怪自己还太小了，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除此之外，小时候被大人监管着也格外难受。
姐姐幼儿园就留了长头发，我妈却说我发量多难打理，不给我留长发，我就这样顶着个短发一直到十四五岁。我老公后来去我家看到照片，一直嘲笑我留着个“男人头”。
姐姐上幼儿园参加跳舞，幼儿园发了新裙和新鞋，我心生羡慕，终于盼来老师也叫我跳舞的日子。没想到我妈说太麻烦，硬是跟老师说不要了。
总之小时候就是，干什么事都得大人同意才行，大人在想什么，我们小孩哪知道，便免不了偶尔一顿打骂。
想去远方又去不了，身边还有人监管着，难怪小时候，总盼望长大。
那时候只要听到飞机飞过上空轰隆隆的声音，巷子里的小孩子都会一窝蜂跑出来，指着飞机，朝天空拼命大喊：“飞机，快下来载我走！飞机快下来！飞机带我飞上去！”
直到飞机看不见了，大家才散开。这长大的意愿，老天爷都看了无数遍了。
除了飞机，小时候的傍晚也是热闹的。
家家户户烧菜做饭，碟子铲子磕磕碰碰的声音、将食物倒入滚烫的热油中发出炸裂声响、时不时伴随妇女的一声叫嚷，哦，那是在呼唤玩了一身泥巴的调皮鬼，该回家吃饭了……
迷迷糊糊、叽叽喳喳，我们的童年就这样飞快溜走了。
02.被情情爱爱滋养又急于挣脱牢笼的青春
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最值得回味的大概是情窦初开这件事。
那个年代不兴手机，暧昧的时候，最流行的就是用本子传话、写信、传纸条。
更有甚者，就是给女孩子画画。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喜欢动漫《名侦探柯南》，有个男生给我画了一本柯南画册。
那时候觉得挺惊喜的，如今想来，男生可能只是在秀他的才华，哈哈。
有些男生喜欢的方式是默默的，但也有些男生是需要昭告天下这种大胆的方式。
有个小学男同学从四五年级就追我，他先是让周围几个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然后再让他的好兄弟每天在楼道堵我，还嘻嘻哈哈地叫我某某嫂。
按理说有人追求应该高兴，但这位男同学的追求方式简直让人头疼，我每天都想破头地躲他。
他的成绩不太好，我一直想着熬过小学就摆脱他了，没想到初中入学第一天，我又看到了他。结果就是，我和新同学还没混脸熟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知道某班某个男同学在追求我。
每次分班我就特别怕跟他分一块去，就这样“躲躲藏藏”，直到我上高中我们才终于彻底失去联系。
其实多年后再回过头看，那也算一段精彩的懵懂岁月，希望那位男同学现在生活幸福美满。
青春期当然不只是情窦初开的美好，还有原生家庭留在心底难以抚平的抓痕。
我生长的环境，是严重重男轻女的。
很小的时候，只有弟弟能吃两块钱的鸡蛋饼，我和姐妹们吃的是五毛钱的绿豆饼。
小时候只有我爱吃鸭翅，后来弟弟长大可以啃鸭翅了，我妈买卤鸭肉回来，允许弟弟将喜欢的鸭翅鸭腿先挑走，剩下的才大家一块吃。
在我们那里，供养女孩子读书是很傻的做法，我爸妈算开明，让我们家四个女孩子都读到本科毕业。
但我们读书的时候，会充斥着谩骂声。只要我爸压力大了，我妈就会骂我们读书是在啃爸爸的骨头、吸爸爸的血。我一直觉得读书是一件有负罪感的事。
我弟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极度叛逆。从那以后，他和我爸妈的争吵就是家里每周必发生的事。关门、摔东西、嘶吼……成了那几年的记忆。
我盼望长大，挣脱这个牢笼，逃离这个严重偏爱又争吵不停的家庭。
他们的争吵在时间的流淌中慢慢缓和了，但在那之后，我已经鲜少有时间回到那个家了。我的青春期，结束了。
03.一边迫切证明自己一边想家的年纪
大学毕业后，六月份的时候我在公司附近一个人租了房子，转正后两千多的工资，几百块的房租，日子过得有些紧张，最难过的还是要适应社会的生活。
好不容易熬到年底，终于可以回到温暖的大家庭里。除夕当天，我骄傲地拿出三千多块，说今年刚毕业没赚什么钱，但总算有能力给家用了。
没想到我爸转头跟我妈抱怨，养一个女大学生多不容易，没想到出来也赚不了几个钱了，还不如当初不读大学直接赚钱来得多。
我知道，他是觉得让我们女孩子读书，是一笔亏本的投资。从那以后，我更着急证明自己、证明女孩子、证明农村女孩子，读大学并不亏本。
凌晨三四点从公司打车回家，一路盯着行程路线不敢眯眼，一小时后终于回到住处，五点多才能躺下休息……
换工作面试时，HR来了句，你知道刚刚面试你的主管多少岁吗？他比你还小几岁呢，已经月入上万了……
KPI完成率99%的时候，被老板质问为什么没有完成那1%，明明是其他部门没做好导致缺货，却无法反驳出口……
……
这大概就是，长大的过程吧：委屈、心酸、但又得坚强。
二十八岁结婚后，二十九岁因为已婚未育遭遇职场歧视，下定决定考公务员、做自媒体，但却无法跟爸妈开口说出失业的真相。
怕他们不理解，怕他们觉得我无能，又怕他们担心我……百感交集，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和公婆住在一起，有时候受委屈了，无处可去的我又得默默忍受，想想那些值得感恩的事情，不去计较太多。
转头听闻，老公的女同学结了婚，回娘家吃饭的消息，不禁感叹，如果我也有娘家在这就好了。
有时候会幻想，如果没有婚姻牵绊，我大抵会回到那个三线城市，拿着小工资，一边继续对爸妈哀哀怨怨，一边享受“饭来张口”的温暖，就像小时候那样。
原来长大就是，得学会默默忍耐一些事，然后看着自己离原来的家越来越远了。
2022年，我31岁了。
我可以坐飞机去远方了；
我可以留长发了；
我不羡慕姐姐跳过舞了；
我谈了场十年的恋爱；
我结婚了；
我失业了；
那个争吵的家不再吵了；
但回不去了……
谨以此文，献给过去，祝贺新春！
作者简介：
全网同名「冧小尔」
——不爱化妆但一定要天天洗头の奇葩姐姐；
——周一到周五自律码字，周六日麻将桌上吹水厮杀；
——人生即使不顺遂，也要向快乐出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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