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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一个如放牛班春天里的那个班主任

我也有一个如放牛班春天里的那个班主任

作者: adioame | 来源:发表于2021-01-15 16:35 被阅读0次

    在我成长的小县城,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那里的山水,也不是后来被人引以为傲的玫瑰花,虽然作为玫瑰之乡的名气远远大于那里的历史,也比最有名的文物还要驰名,可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那里的老师,一个美丽的,梳着大辫子,身材高挑,眼睛水灵灵的班主任老师-李老师。

    我上学的第一天,是李老师给我做的登记表,她笑着问我母亲:这孩子在幼儿园表现如何呀?母亲可能是不想骗老师,但又给我留下一点颜面:反正他不省心!

    其实我觉得自己还算很乖的,因为我不像别的孩子遇到不如意的事总是无理取闹,就地撒泼,我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不厌其烦的问老师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那些大概小学都没有毕业的幼儿园大妈们,不堪其扰,经常给我妈妈抱怨:你家儿子精力太旺,不睡午觉,就知道瞎想。

    作为知识分子的母亲在面对这些工农大妈的诘问时,显得有气无力,甚至低三下四。作为一个知识女性,在那个年代是天生低人一等的 ,知识成了他们的原罪,在错误理念“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影响下,一个勤于“胡思乱想”的孩子,是不可原谅,而且极其危险的。

    李老师好像理解了母亲的那句'总之不省心'的含义,她大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长长的缝,一只柔软绵细的手摸摸我的头:小脑袋里是不是有很多问题呢?上学就是为了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的,你要是这样的不省心,那我可高兴极了!

    李老师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不讨厌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虽然我的很多问题也没办法从她那里找到答案,但是她从来都是笑眯眯摸摸我的头:这是个好问题,我相信以后你读了初中,甚至更高级的学校,都能找到答案的。

    整个小学阶段,李老师只批评过我一次,就那一次,我留下了整个求学生涯唯一的眼泪。三年级的一次数学考试我考了98分,跟往常一样,还是班里的第一名。第一名当惯了,就对修改考试的错题不放在心上,第二天李老师叫我去她办公室。

    那是她第一次批评我,提醒我要注重对于错题的重视,她告诉我:失败不是成功之母,反思才是成功之母。如果做错了一道题,没有改错,不引起注重,再错一百次,都不可能自动变成正确。

    我留下眼泪不是为了这些话,而是在谈话的最后,她轻轻的说:老师要离开学校了,要去省城上班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那么留下来,我心里有个声音,想要大声说出:不要!可是它没有从喉咙里冲出来,而是转成了肆意流淌的泪水,一滴滴的砸在了办公室的地上,落在土中的泪珠砸出了一朵朵绽开的相思花。

    李老师还是用她那只细嫩绵软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老师相信以后一定能在省城见到你,那时候你肯定是个高中生,甚至是大学生呢!

    李老师在那个学期结束后离开学校去了省城 ,最初两年她还写过两封信,鼓励我要对世界充满好奇心,不要被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蒙蔽了眼睛,要像父母那样,成为一个掌握知识的学者。后来长大后,我听母亲说,李老师是工人出身,在那个特殊年代当了老师,虽然本身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特别尊重读书人,因而也特别照顾我们这些所谓“臭老九”的小孩,在当时,这是一种特别珍贵的正义。

    李老师是跟着自己的老公调到省城,还是当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后来听说企业效益不好,提前下岗,又去商场当了个售货员。

    我从县中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父母毕业的那所大学,终于回到了省城,我想把自己考上大学的消息告诉李老师,可是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原来她在省城的那家工厂已经转制,没有人知道曾经的那批提前下岗的工人去了哪里。我到底还是没能把考上大学的喜讯告诉她。

    上大学的时候,我也特别留意那些大商场里的营业员,听原来跟她曾有联系的老师说起,下岗后的李老师当了一个商场的售货员,可是那个老师后来也跟她失去了联系。

    日子过得很快,李老师成了我童年一个模糊的记忆,我只是会偶尔想起来,有那么一个有着大大眼睛的美丽女老师,鼓励我保持好奇心去探索世界。

    博士毕业,我成了家,和新婚的妻子去市中心的商场买东西。在经过一处从三楼到四楼的扶手梯时,看见一个年轻时尚的妈妈,用手疯狂地指点着一位保洁,从她的言谈中可以知道,她在指责那位保洁员没有颜色,挡住了孩子的路,害的那个在商场狂奔的熊孩子孩子差点撞到保洁的身上,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正好听见女子在叫嚣:“你要是哪怕稍微读点书,懂点事,也不至于挡别人的道,好狗不挡道的道理你懂吗?!”,那个保洁员连声陪着不是,声音中都开始带着哭腔。我没有理会新婚妻子的阻挡,想告诉那个气焰嚣张的女子,该受指责的是一个熊孩子的家长,而不是一个履行正常工作指责的保洁。当我把身子横在两人中间,面对那个保洁的时候,看着她的腮边已经挂上了泪痕,奇怪的是,那张脸,我怎么觉得特别的熟悉,虽然眼角布满'皱纹,但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还像二十年前那样,“李老师!”

    ,是的,她就是我找了二十年的李老师。她惊诧的听到我这样称呼她,看着我,茫然片刻,“我是雷建军!”,李老师嘴里念着我的名字,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伸出曾经白皙柔嫩,但是现在已经枯瘦干涩的手,想要跟我相握,可是又把手缩了回去,不知所措。我急忙双手握住她,紧紧的握住,我听见自己近似疯狂的朝那个年轻的女人吼道:“你给我滚!她是一个伟大的老师,容不得你对她的半点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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