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我的右侧膝盖和左手手腕已经彻底行动不便了,昨天上午摔完还能骑到晚上都可说是一个奇迹。
然而躺在床上的我却还想着今天要不要出发,或许蹬上单车以后,一切都会好呢?是啊,远在3000公里外的上海,户口的期限已经越来越紧。其实最难的还是应付妈的询问,毕竟我在早先和她说了十二月十号前后就可回到上海,被伤情一脱,天知道我会在这个小村庄的旅店滞留多久呢。
下午一点多,终于决定试着挣扎起身下楼吃个午饭,发现右腿尤其在试着弯曲与伸直时剧痛,但真的下地,只要微微弯曲,还是能勉强走路。点了份小炒肉盖饭,吃着的时候,隔壁桌有三个广西来自驾的旅客,正在跟老板询问行程的事。他们也是往拉萨方向走,老板建议他们今晚可以停在左贡或邦达。听上去,他们对318一路的城镇,都缺乏基本的了解,自驾游旅客大致如是。
我心中抱怀着他们能载我一程的心愿,或许去了左贡县城的医院,能对伤情有更多了解,进而决定是去是等。于是我紧随他们问了老板去左贡的交通方式,他说只能选择包车,或许需要五六百块。我沉默,当时真希望这一桌人能主动问我要不要搭车。他们似乎无动于衷,于是,吃完饭的我在门口抽着烟,目送这辆只坐了三人的桂A城市越野车远去。既然他们在听到我和老板的对话也没有所动,何必强求他们帮助呢。这是我在旅途中第一次直面人们事不关己故作不闻的态度。
下午的阳光强烈,我斟酌再三是否洗衣,最终还是放弃——一方面是除了夏装没有换洗衣物的老问题,另一方面晾衣绳在地面,爬上爬下着实不便。其实,那时我还想着或许能搭个便车到左贡,脱下衣服意味着我只能躲在被窝里。就这样,矛盾中的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在睡梦中度过了烈日的下午。
昨日晚上甩在后头觉巴山脚下搭营的哥们下午也到了这个村子,之前还说或许这段旅程无缘见面了呢,眼看明天他就要上东达山了。不过也确实没见上,七点多醒过来问他是否来这拼个饭,他已经吃了,而且自带炊具的旅人或许也不会愿意下馆子吧。
吃过晚饭的我躺在床上思考着这次摔伤的困境与意义。受伤对于我本已匆忙的旅途无疑是雪上加霜,况且究竟何时能再骑车,这还是个未知数。可我又未曾在早上发现情况严重时感到过度烦忧,据经验判断它和过去撞击伤无太大差别,大概率没有骨折那么严重,只是被困在一个不那么方便的环境。但归根结底,我是一个热爱不确定性的人。
就像到芒康前我遇到那位广东骑友,寒暄一会便赶路了,心中早已下了论断不会再遇到他。到达芒康第二天因疲惫而休整,结果出发时又遇上了他,还是同样打了招呼便继续赶路。中午在如美吃饭,启程后却发现他在我前头,于是感慨道:加个v吧,之后这段我们可能真遇不到了。没想我俩一前一后,一起到了觉巴村,而后他露营,我继续翻过觉巴山到了登巴村。结果呢?他现在又和我在一个村子,明天他将超过我,如果我还会继续骑,那难免还会相遇。
唉,这样的不期而遇,以及这样意外的受伤,或许就是旅途的充满魅力之处吧。再次来到同样的地方,它会呼唤起那些似近似远的回忆,同时又给你招来新的奇遇。要是以后来到这里,我又会怎么看待当年在这儿的被迫滞留呢?可现在的我,真的有些哭笑不得,要是第一次摔,就意识到那是暗冰伪装的水洼,而不是只当脸上的伤是意外,继续哼着歌快速冲坡,而后又栽在第二处暗冰的拐角,那现在的我只会顶着些许破相的脸,保留着健康的膝盖,继续行驶在通往拉萨的山路上。唉,如果能少摔一次该多好啊!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