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看到一个词——熟人社会。
这是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这本书中里提到的一个概念,他形象地比喻:
中国传统的社会结构并不是一捆捆独自矗立的柴火,而是像把一块石子投入水中后在水面形成的一圈圈波纹。
在这些相互交叠的波纹里,每个人都是自己波纹的圆心,而波纹涉及的范围由远及近、影响由强到弱。
这就如人与人之间的远近亲疏的关系。
中国是典型的熟人社会,存在着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1、
办公室实际上也是一个小型的熟人社会。
十多个同事,竟然一半以上都是老板的亲戚。
老板来自农村,农村就是熟人社会,一个村子的乡邻可不是普通的邻里,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沾亲带故的。
红白喜事、盖房子,或者农忙时相互帮忙、相互借东西,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就连串门,都无需敲门,喊两声,不管有没有人答应,迈开腿直接朝里走。所以,在农村很少有院门上锁的。
而村子里但凡有出息的人家,孩子在城市不管是打工还是做生意,必定会把同乡带出来一起闯荡。
像我们办公室里三分之二以上都是老板的同乡,都是一个村的,要么什么表弟、堂妹的,要么什么表姐、堂哥的。总之都是沾点亲带点故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白了,都是皇亲国戚,但对老板来说用自家亲戚总比用其他人放心。
2、
农村是熟人社会,那么城市必然是陌生人社会。
住对门的邻居、住楼上楼下的邻居,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来往,碰了面也顶多礼貌地笑笑,而回到家,房门一关,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我们不了解对方,不清楚对方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是楼道里见过面的点头之交而已。
就像之前有一天,我走在小区里准备去坐公交车上班,恰好我身边缓缓开过一辆轿车,他落下车窗跟我打招呼:你去哪里?要不要顺路载你一段?
看我迟疑的目光,他又解释:我是你家楼上的。
我立即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不赶时间。
看着他驶过的车子,我不禁想,这个人似乎见过,但我跟他不熟,干嘛要搭他的车?而他又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呢?
也许是一种好心,只是想拉进邻里之间的关系。
可是,城市的生存法则告诉我们,轻信容易遭到伤害,所以,我们总是会心存戒备。
3、
姑姑还在世的时候,与姑父两人从农场来到城里,分别给两个儿子带孩子。
一直带到小孙子小孙女上小学三、四年级时,老两口说啥都不愿意待在城里,执意要回去农场。
照姑父的话说就是:城里待着不舒服,楼房就像是鸽子笼,想呼吸个新鲜空气都不自在,上去就不想下楼,下来就不想上楼。
不像在农村,出门就是新鲜空气、就是空旷的视野。想去哪里溜达都特别方便。
最重要的是,在农村乡里乡亲的大家都彼此熟悉,随便碰上一个人,都会打招呼。
姑姑去世之后,姑父再也没有去过城里,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待在农村的家里侍弄他那一亩三分地,也不愿意去城里“享福”。
两个表弟在城里工作、安家,把父母接到身边方便照顾,本是出于孝心,想要一家人在一起齐齐整整的。
然而,老人家一下子从熟人社会到了陌生人包围的世界,有很多的不适应。
日常除了买菜、带孙子,几乎都待在家里,社交活动几乎为零,活动半径也仅限于小区和菜市场。
他们硬生生地被我们这一代从熟人社会里拽出来,笨拙得适应着城市里的生活,远离熟悉的家园、远离庄稼、远离谈得来的老友,恐怕是极为痛苦、极为无聊的。
4、
有工作的地方没有家,有家的地方却没有工作。
年轻人为了奔一个前程,远离家乡,在第二故乡工作结婚生子,努力跑赢房价,他们的处境就是“回不去的乡村,融入不了的城市”。
而父母为了支持孩子在外发展,甘愿离开熟人社会,背井离乡来到城里给孩子帮忙照顾孙辈,这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为难。
所以,别离成了一种常态,从此便有了乡愁,和无穷无尽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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