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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没有月亮,几颗星星疏懒地散在空中,启明星最亮。整个村庄除了几声狗吠,铁门偶尔的碰撞声,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屋内,各种香烟的味道飘满房间,呛人肺管。一张桌子,麻将牌散落一堆,剩下王二夫妻二人,时钟指向凌晨三点。
王二坐着没动,双手抱着头不断揉搓着头发,仿佛要找发泄出口。
妻子李云丽看了她一眼,撇撇嘴,走到另一边的桌几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摘下耳坠,放进首饰盒,拿着想回到自己睡觉的房间。
这对黄金耳坠跟一条黄金项链,还有一对金镯子,是结婚时王二的定亲信物,金镯子早输没了,今晚又把项链输掉了。
“云丽啊,咱能不能别再堵了?”王二抬起头满脸哀求,顶着一头乱发,一副可怜样。
“不能,不赌我干啥?”云丽无动于衷,从输了金镯子他就开始唠叨了。
“你可以继续到厂里干活呀,再这样下去,欠的钱还不起啦呀!不为我想,还有小佳佳呀”
“哼,这不我的金项链还能顶一部分债,以前欠的钱你还,又不是我一个人输掉的。”
“孩子的事不用你管,再说你也从来没操过这心,她在我妈家好吃好喝挺好”。
李云丽懒得跟丈夫纠缠,她得去睡会觉,下午接着赌,她伸着懒腰走到卧室门口,打开房门,“早晨做点稀饭,待会起床吃”她边走边打着哈欠交代任务,好像一个夫人跟仆人说话。
人还没完全进去,就被王二扯着后领拉退了几步,半边身子靠着门框,还没等她发火,就听一声怒吼:
“够了!大米早没了!”多日的压抑王二终于爆发了,他抡起另一只巴掌就要往妻子脸上招呼,
“打呀,你打呀!王二,你就这点本事!没吃的就去买,没钱跟你妈要去!窝囊废!”
“这……你!……!唉!”想起什么,王二叹口气,沮丧放下手,将手顺势搭在妻子的肩上,接着用力扳了扳妻子,想正面对,李云丽用手紧抓着门框边沿,纹丝不动,怒目圆睁斜眼瞪着王二。
“这一年多我不是再没赌吗?”王二立马没了脾气,赶紧用力转过妻子,拥着她顺势进了房间。
这房间他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看着收拾整齐的被褥,再看看外间自己睡觉的地方,乱糟糟的被子,散发出难闻气味,就跟狗窝一样,还不如狗窝呢!再看看媳妇睡觉的地方,整齐的被褥,干干净净摆在床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他不淡定了,开始想入非非。
“没赌?是啊,没赌,整天跟着看我赌呢!”李云丽没好气地拍打掉肩膀上的手。
“好老婆,以前是我不对,咱都改了好不?以后好好过日子。”王二拖着哭腔哀求,拉着媳妇一屁股坐在床上,舒服得王二差点流泪。多久没这么舒服坐着了?神思恍惚,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怎么没觉得这么温暖呢?
回想刚结婚,披着一身疲累回到家,热饭热水等着他,还有温柔体贴的妻子,再苦再累,回到家全没了。这家啥时变得这么冷?从他第一次撒谎不回家,还是他打着联络业务的幌子迷恋上麻将?他不愿去深想。
一年前,妻子刚接触麻将时,他还沾沾自喜,在别的哥们跟前头抬得高高的,谁的婆娘有这觉悟,不哭不闹,还跟着一起打麻将。
慢慢地,他就抬不起头了,甚至连人都不敢见,这娘们的破坏力太强大了,输得他都眼红了,她跟没事一样继续赌,还学会了抽烟喝酒,看她被烟酒呛得不断咳嗽,他心疼钱又心疼媳妇。他开始心疼钱了,变成配角儿跟在媳妇左右,偶尔替一下。
家里能输的都输掉了,就剩下妻子耳朵上的一对耳坠了。粮食卖掉还债,猪卖掉还债,当年麻将桌上威风凛凛的王二,一下子变成村里的笑话。村里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也找过丈母娘,希望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劝劝媳妇,可是丈母娘把孩子接到家里,在那里读书上学,别的根本不管!
“你爹妈当年不是也没管你吗?”丈母娘轻言细语,堵得他脸通红。爹妈看媳妇这么能作,气得不让他俩口子登门。
一年光景,家里败光,再这么下去,他就要露宿街头了,媳妇的赌码越来越大,都超过当年他的价码。
他是真的后悔了。
“咱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呵呵”李云丽斜着眼看王二,鬼才信你!
“王二,以前我也是这么哀求你的,你前头答应,转过身继续摸你的麻将!开始的日子晚上还回家睡觉,央求到最后,干脆都不回家了,跟你爹妈哭求,指望二老能管你,可你爹妈说,男人不是家里待的,出去玩耍没大事。那就玩吧,咱都玩。家玩没了,正好散伙!呵呵!”
“是我不好,我混蛋,媳妇儿,咱改,改!还不行么?”王二哭了,他此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以前风光的日子,左兄右弟,前拥后蔟,如今孤家寡人,只剩老婆一人还在身边,尽管这一年来妻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弄得家徒四壁,毕竟,家还是完整的。想到这,王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是我不好,媳妇儿,你就原谅我吧!”
“王二,要不是为了女儿有个完整的家,我早就带着孩子离开你,谁会遭这凶罪?”李云丽开始哭泣。
“你不是离不开麻将桌吗?”
“离得开,离得开!这不一年没打麻将嘛!”王二叫嚷,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怨气,想想这怨气的源头,又悄无声息地暗自灭掉。
妻子却是一眼看透,不客气地回敬,“那是因为家里的钱不够两人败霍!”
“两个人的钱,你能挥霍,我也能,你能不顾家整夜坐在麻将桌前,我也能,呵呵,抽烟,喝酒,没啥难,咳咳!”说得急,李云丽开始咳嗽。
“对对!我就是混蛋,媳妇儿,媳妇儿咱好好说会话,行不?”赶紧把媳妇拉进怀里,轻轻拍打后背,好言好语哄着,抱着妻子,王二觉得踏实多了,一年多地分床生活,不容易呀。
李云丽的心终于落到实处,“这个冤家,总算低头认错,知道悔过了。天知道,我都快撑不住了。”心里乐,脸上却是不情愿的样子。
“明天开始,不不,今天开始我出门找活干,像我这样的有手艺的,一天不少挣钱,你也到厂里打工,用不几年,咱家的日子就好了。”
“真的改了?好好过日子?嗯?!”李云丽正色地问丈夫。
“不赌了,不……欸?!不对啊,媳妇,这一年是你在赌啊,我可没干啊!……唔唔……”
嘴巴被捂得紧紧,蹬踢掉鞋,胡乱抓过被子躺下……
太阳躲在大山背后,羞红了东方半边天空,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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