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躺在床上,或许裸着身子,身边的人提出要听一个故事,你会讲什么故事?今天要说的这本书,就很适合在这样的一个场景讲出来。它有趣、奇异、偏执、香艳。
Photo by Nick Hillier on Unsplash一
有没有过这种感受?走进陌生人的屋子,如果对方恰巧有一个书房或是书架,总是会忍不住想要看看他有什么书,并且很贸然的根据书给对方下一个定义。当然,如果你恰巧有一个书房或书架,会不会期待陌生人浏览一下书目,从中对你有一个积极的判断?
用阿根廷作家多明盖兹的话说,藏书“像公开展示一幅巨大、裸露的脑子,透露若干卑微的借口与些许虚假的矜持”。
不过,书多了,想要从中找到一本特定的书就难了。
这可怎么办?你或许会想到图书馆里用的“杜威十进制分类法”之类的东西。多明盖兹《纸房子》里的主人公布劳尔自己发明了一个新的分类方法。他认为,“判断书籍是否隶属同类,绝不能像寻常俗人那样以内容形态为依据”。在布劳尔的分类中,关系不好的作家,比如略萨和马尔克斯断绝友谊关系,他们的书决不能放在一起;两个同属拉美地区的作家,但传承的文学风格不同,作品也不能放在一起。
完成了这套体系后,布劳尔的藏书就活了。他像瘾君子那样享受这个过程,比如一定要用蜡烛来看100年前的书才能体会当时写就书籍的真谛,但也因为蜡烛,他的编目体系被烧了。
“你要找不到一本书,等于它不存在。”绝望的布劳尔只能迁移到荒郊野外,让人用这些无法按照他偏执标准分类的书当成砖头,给自己造了一栋房子。造房子时,新的分类标准是“封皮是否足够坚挺,扮演石灰、水泥和砂砾的角色”。
Photo by Mark Alexandrovich on Unsplash二
上中学时,语文老师说,她不喜欢收藏书,当时觉得读书人不藏书有点诧异。后来,随着自己的书越来越多,真心发现那位老师的睿智。
很多书,可能再也没机会读到,但就像多明盖兹所说,“割舍书籍往往比获得书籍来的加倍困难……它们见证我们生命中某个永远不能回首的吉光片羽。”于是,书越来越多,盘踞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放佛自由生命,纷纷兀自蔓延”。
前几年,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在新西兰待了几年。当地不少欧洲移民会卖旧货时会漏出一些老家底的物件,比如我买到的84年版精装版《大英百科全书》。每本都比地砖块头大,足足30多本,运回来花了不少银子。但我真的没精力一页页翻着看,任凭它们待在书架上,把搁板压弯。尽管我没管它们,但这些家伙在我房间里建起了书籍殖民地。
断舍离?算了吧,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怎么在二手店的破烂里发现它们的,这似乎是一种联系。扔掉它们就好像扔掉了生命的一部分。
Photo by Brandon Lopez on Unsplash三
我跑题了?故事不够奇异、香艳?真是的,急什么。
剑桥大学的学者布鲁玛,我猜她得是个美女吧,在伦敦买了一本艾米丽·狄金森诗选,边走边读,被车撞死了。她死后不久,一间办公室的同事收到一本从乌拉圭寄来的《阴影线》,扉页上是布鲁玛写给“卡洛斯”的赠言,特别提到两人“那段疯狂时光”。奇怪的是,书的四周挂满了水泥和砂石。
你猜到了,布劳尔就是这位“卡洛斯”,他和布鲁玛曾有过一段意外相遇的香艳往事。这本《阴影线》就是布鲁玛临别时送给布劳尔的。因为布鲁玛是《阴影线》作者康拉德的专业研究者,所以这本赠书是她一直携带的贴身物。
同事想要把书还给布劳尔,开启了一段南半球的寻访之路。在与布劳尔的藏书同好德尔加多交谈时,后者转述布劳尔对布鲁玛的评价,“如果她命中注定要死,最好的下场就是一边读狄金森,一头被车撞上”。好恐怖的巧合,也或许是冥冥中给布鲁玛最恰当的评说。
这位同事还是忍不住去探索布劳尔建造的纸房子,然而只找到一栋废墟。附近渔村的人拼凑出这栋房子最后的经历:原来布劳尔某天一定要找到某本书,却不知道在哪里,四处拆,终于找到了,房子也塌了。各种珍版书、绝版书就这么在荒野中长满藤壶,主人却不知所踪。
布劳尔要找的书就是那本布鲁玛送他的《阴影线》吧。可以想象,藏书家找不到书时的崩溃。布鲁玛的同事发现了她索要图书的信件,尽管在外人看来,布鲁玛完全可以重新买一本。但就是这个念头,戳到藏书家找不到书的痛苦,毁了这座纸房子。
女人啊,她是想知道自己和图书那个更重要么?而她的结局,却如情人的预言,在狄金森温暖优雅的诗句中走向生命的尽头。
四
记得上小学时,我还真的干过边读书边走路的事情,最后撞上了电线杆。记得这本书2008年中文版的腰封上写着,“别读了,书很危险”。貌似还真的有点道理。
布劳尔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他是个喜欢读书的藏书家,还会在书里写眉批、画重点。这在不少藏书家看来离经叛道、罪不可赦。可是布劳尔的回答真的让我印象深刻:
“当遍肏群书的时候,要是连个痕迹都不留下,就毫无高潮可言。”
【必要信息】
《纸房子(La Casa de Papel)》,【阿根廷】卡洛斯·玛利亚·多明格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