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初二,爸妈觉得县城里的学校比镇上的学校教学质量要好,就狠狠心把我送到县城上学了。县城离镇上差不多有30公里,坐大巴大概要两个小时。因此我只能住校,在周末回家。还记得去上学的那天,路上每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就会拉着我聊几句,说爸妈狠心,怎么就舍得把我送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难道家门口的学校就那么差吗?
在外人看来,送我去县城上学,是爸妈狠心的表现。但在我看来却是父母爱我而不得已的行为。一则镇上的中学老师太少,而且隐隐有办不下去的趋势;
二则,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爸妈不想我被耽误,最后像他们一样读不好书,只能种地。虽然我心里不觉得种地有什么不好,新鲜的土地香气,每年秋天收获满满,让人感到幸福。但为了让爸妈放心、开心,我欣然接受了去县城上学的安排。
由于从家里去学校要两个小时,要赶上周一早自习的话,我周日下午就得回学校。妈妈为了和我多待一会儿,周日晚上会留我在家里多住一晚,周一凌晨3点起床送我坐最早的大巴回学校。
凌晨3点起床在冬天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没有北方的暖气,被子就是我的保护盾,被窝里的暖气跟妈妈身上特殊的香味混在一起是最好的安眠香,躺在被窝里真的一点都不想动啊!窗户上一层细细的冰雾,厨房里飘来荷包蛋的香味,让人直埋怨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为什么要有周一这样可怕的存在。有什么魔法能够把周日延长一点吗?自然是没有的。有的时候我也想赖床撒个娇,央求妈妈给班主任打电话,推脱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早自习了,赶第一节课可不可以。老妈都会温柔地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给我套上大棉袄,摸着我的头说:“忍一忍,周末就回来了,妈妈做一桌好菜等你。”我妈太狠心了。
但妈妈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虽然表面若无其事地拉我起床,其实从周日开始,一直到周一凌晨,妈妈都会有点闷闷不乐。妈妈平时都会出门找其他阿姨聊天,唯独我要离家的时候就坐在家里陪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到了凌晨还得早早的起来给我做早饭。一碗清水面盖上两个荷包蛋是最好的味道,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跟前,妈妈盯着我吃完面,替我把掉在碗沿的头发别到耳后去,爸爸不断地往我碗里添面条。看着我吃完面俩人又站在门口目送我离开。我永远记得门廊前妈妈的样子,灯光在妈妈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黄纱,老妈看起来很温柔。
有的时候妈妈也会来学校看我,来的时候都会带一大堆好吃的。我也因此成了宿舍的团宠。只要妈妈一到,左右寝室的同学都会凑过来,看看妈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有的时候是腌制的鱼,有的时候是辣牛肉干,很多个熬夜复习的夜晚,嘴馋的时候,就会把私藏在床底的牛肉干拿出来吃。吃的急了,牛肉的油会滴到书上,早自习再打开课本,一股子香味散发开来让人肚子打鼓,令人很暖心的小细节是,食物总是正好一个星期就吃完了。牛肉干吃完,就是周末准备回家的时候了。
我明白爸妈的心思,爸妈怕我在班里不合群,才总是给我送吃的,要我和同学们分享。即便学校离家只有30公里,但对于爸妈而言,我就像去天涯海角一样。他们怕我受委屈,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我最好的。为着这样的挂念,我怎么可以不好好努力。
周末回家,一路上的心情都是欢快的,看路边的大树也会觉得高兴。当大树变得多起来时,马上就要到家了。大巴慢慢驶近站台,老远就可以看见奶奶和妈妈的身影,奶奶站在妈妈身边,佝偻着背,拄着红褐色的小拐杖。妈妈站在旁边伸着脖子看,找寻我的身影。每次老远看见这样的场景时,我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是一种仰制不住的满足感。这种感觉证明我被这个世界爱着,需要着。家人就是我的世界。车子一停稳,我就赶紧跳下车,故意绕一圈躲着奶奶和妈妈的身后,轻轻摸一下她们的肩头,然后在相反的方向探出头,大喊一声:“奶奶!”奶奶每次都会被我吓一跳,佯怒道,你这坏丫头。然后就要接过我手上的书包,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回家吃饭。
日复一日,相似的离别和相似的重聚,每周一个轮回。时间再往前推,其中的深情却历久弥新。
爸爸有时候也会陪我去上学,说是去县里办事。其实去县里办事不用那么早的,爸爸是想陪陪我吧。父女俩坐在大巴车最后一排,身体跟着颠簸的车子晃动,晃的人直打盹儿。爸爸肩膀很硬,靠起来没法好好睡觉。这个时候老爸就会把我的书包放在他的大腿上,让我侧趴在书包上补觉。即便只补了一个多小时的觉,但醒来时精神满满。车子在学校门口停稳时,太阳还在云里躲着,空气有点凉,路上已经陆陆续续有同学是去教室上自习了。爸爸站在校门口,摆动着手把我往学校里推。天色不是很早,让人分不清爸爸到底是挥手让我进去还是让我到他身边去。“爸爸,你走吧,我进去了。”跟爸爸互相打了招呼,我也进教室了,早自习结束后,没想到爸爸又来了,稍显腼腆的爸爸站在班级门口,提着一袋子零食,说:“这是你妈叫我买的,你提进去和同学们分着吃吧,我走了。”
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老爸就赶紧下楼了。
爸爸长的不是很高,在对向走来的学生流中开出一条路,更显得他没那么挺拔,一身的沧桑感。哪有什么遵从妈妈的吩咐,爸爸对我的爱只是不显露出来,更含蓄罢了。父母的爱都是一样深沉的。
虽然我现在才初二,是所谓的最好的年纪,但爸妈也年轻过,不是吗?当我们在享受青春的美好,见证新时代各种新奇的变化时,爸妈早已告别青春,慢慢变老。既然我们没有见证过爸妈的青春,没有参与过他们的过去,那么未来的日子里我们更要好好的照顾爸妈,让他们每一天都过得美好、快乐。为了总是在车站等我的身影,为了这样的愿景,我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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