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关爱太少,一点点的温暖都能被融化,蓝儿把坚强当成最敬爱也最亲近的人。
蓝儿的家庭条件不好,总听亲戚们说如果没他们帮衬,蓝儿家人全会饿死一般,所以立志不欠金钱、不欠人情。
坚强帮她从来没摆过施恩于人要报答的态度,是比亲戚们总要细数各种恩赐更重的人情,施恩不图报,受恩却不能不感恩。
坚强看向那个挂件,目光幽幽地说:“我对你好?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女人送的礼物呢。”
第一次收女人的礼物?蓝儿成长过程中,男女同学生日互送小礼物很平常,哪个同学生病了送去祈福礼物也很平常,她也听过些坚强以前的事,女人送的礼物应当收很多了吧?
没想到坚强他们那圈子不兴女人给男人送礼物的,蓝儿有些后悔,直觉这事做得不妥。
那挂件很便宜,才几块钱,并不是贵重东西。
仿水晶的椭圆塑料壳儿里,一个银色观音像端坐,材质并不好,所刻菩萨像却栩栩如生。
但是,再便宜的东西,若和第一次沾边,就有重要意义了。
要是早知道送白伢礼物会让阿青生猜疑心,送坚强礼物会让他们的情谊变质,蓝儿一定不送了!花钱给自己的人生挖坑,谁愿意这么傻?只不过人生往往缺个“早知道”。
开学后,蓝儿仍然在周末来做零工,可能得了她礼物,坚强不训斥她了,连那些戏谑玩笑也不开了,与她相处时表现得很斯文谦和。
国庆节的时候,大能请省城的员工到农家乐过节饮宴,蓝儿他们忙得脚不沾地。
同属一个公司的员工,有人清闲又薪水高,有人累死又薪水低,员工当然也要分层次。
在一个公司,但很多人不相熟,勇嫂等蓝儿忙完,找她谈话时,蓝儿挺懵的。
在她认知里,勇嫂属于办公室那边的公司高层,和她没有可谈的。
勇嫂也不废话,直接提醒蓝儿:“我找你呢,是为了阿青。你不要和坚强走得太近,懂吗?男有男朋,女有女友,小姑娘没有了交际中的距离感,那可太轻浮。”
蓝儿好奇心重,爱管闲事,对不明白的事情又爱较真儿问到底,缺少了关心又怕欠人情,别人给一分好,便想着还三分,确实显得不庄重,再不分男女都那样对待,也确实轻浮。
不过,当时的她分析不出这些,只顾了护好脆弱的自尊心,表示会和坚强保持距离。
没有剖析深想,当然想不通问题根源,只是逃避。
国庆过完,蓝儿领了工资,要从农家乐辞职,大伟挽留她,问她:“是不是嫌工资低?”
蓝儿说:“只是做假期零工呢,工资都低。我不喜欢这里是因为太闷了,和同学在街上走来走去更热闹,我找了发宣传广告的工作。”
那年代没社交号,蓝儿也没有手机,坚强他们只有蓝儿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不来这里上班基本是断了联系。
她走了后,也没跟他们联系过,大伟还嘀咕:“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没人情味儿?我们把蓝儿当亲妹妹,她是说走就走,也不再来看看哥嫂。”
伟嫂敲敲他的头说:“你个木头脑袋,蓝儿和坚强传风言风语了,再到这里来又惹事。”
坚强正路过,听了他们这么说,又问出勇嫂找蓝儿的事。
坚强心中一震,在别人眼里他和蓝儿的关系,到了必须要分开那般严重?
他们没有做什么苟且之事,没有约会,连表露男女之情的话也没说过呢!
一股逆反心冒起,在坚强顿生逆反心的同时,他自己也没察觉,从未有过的情愫已从心灵深处破土而出!
有些情感不点透,即使情根深种也永远埋在心里隐秘角落,点透了便会不可抑制地萌芽、抽枝、开花。
预测不了是否会结出果,但再难把情感掐灭在萌芽前。
可笑复可叹的是,往往是想阻止孽情发生的人,无意中促成了孽情。
如果不想一段情感展开,最好的办法不是责问“你为什么要喜欢某某”,而是灌输“你不爱某某,某某也不爱你”的言论,让他们潜意识里接受“不爱”,不能提醒“为什么爱”。
别点透心事,要帮着掩藏心事,等时间长了,或许能忘却心事。
蓝儿自己的人生在自己看来还是一张白纸呢,可因为坚强,从小绿开始,已有不少人在白纸上涂了污点。
如果人生可以控制,选择在哪一段快进,哪一段按下暂停,又把哪一段反复回放?
有些事当时难过万分,多年后想起来已没什么感触;有些事则在当时过得愉快,多年后想起来心酸不已。
蓝儿不在农家乐打零工了,那些熟人也被她淡忘,她要忙学习,要在节假日和同学一起上街发传单,还要参加社团活动,有点空闲又看杂志书籍、涂抹些少女幻想故事。
发DM单的工钱按次数算,比如一摞单子上街一次发完后给十几块钱,下回发一次另外的单子又给十几块钱,很不稳定。
有时候周末能接到几家的活儿,有时候一家也接不到。
蓝儿他们几个同学当中,有一个名叫大平的,专和商户联系业务,用尽千方百计也接不到多少活儿,堰郊市毕竟是附属于省城的县级市,太小了些,商业活动有限。
过了大半个学期,蓝儿没挣着多少钱,生活费已快用完。
打电话给蓝爸要钱,蓝爸告诉她,家里养的兔子被偷,连墙也被拆个大洞,要补墙,要买仔兔,没有钱可寄,让她找亲戚们借。
蓝家所在小村是蓝爷爷临近解放时搬去,后来蓝家人又陆续搬走,只留蓝爸还在小村,在当时以家族势力论高低的农村,常受欺凌。
没有家族势力,蓝爸又老实懦弱,看到贼偷自家蔬菜禽畜也不敢抓。
蓝儿只能打电话找亲戚挨个借钱,说是借,又没借条之类,并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和乞讨有区别吗?
借了一圈儿,只有刘家三表姐寄了300元。
她在自己的生活里为各种事烦恼,并不知道坚强仍在关注着她。
对于她来说,不联系的人以后多半永远见不着,对于坚强来说,要重新联系上她并不难。
不过,坚强没去找她,没必要制造麻烦,等着解决的难题太多了,一切顺其自然。
没去找她,却时刻关注她。
朝夕相处,说不定会很快厌烦;远远关注,则会加深思念。
坚强为了人生中的烦恼变得沉默忧郁,坚毅也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
小眉家的拆迁纠纷终于有个结果,尽管不是期望的结果,也不用再争来斗去了。
所有赔付款给清后,除了县城的那套房子能留以居住,他们家没能得着利益,还欠下几万块债务。
而且房子也还没修好,他们还得租房住,小眉父亲又因拆迁的事变得颓废,只想打牌喝酒,不想上班干活,养家的重担落到小眉身上。
工程方答应给他们父女安排工作,也确实安排了,小眉父亲守材料,小眉在工地施工指挥部当接待员。
结果材料被偷,小眉父亲守两个月没领着工资,还要倒赔一半材料钱。
工程方的处置也有道理,是因为小眉父亲醉酒昏睡,才导致材料被偷,看他可怜才只让他赔一半。
赔一半也是很大一笔钱,将他辞退后,他的工资也抵不够,又每个月从小眉的工资里扣两百,等扣到补足要赔的钱为止。
600扣200,还能有400,加上小眉母亲打零工的钱,将就维持生活。
小眉只盼房子修好后,能过得好一些,忍气吞声继续上班。
她当的接待员,也就是接一接来咨询的电话,接待来访者,给管理层人员端茶递水一类。
哪知有个材料供应商没事也来指使她做这做那,稍有不注意便在她身上捏捏掐掐。
被克扣工资能忍,被那爆烟子老头揩油不能忍,小眉要求换岗位,主管不理她;大声呵斥那供应商,也没同事帮她;要辞职也不行,还欠着要赔的钱呢。
坚毅得知这情况后,和坚强去找工程方的人交涉,免去了要赔的钱,并把小眉调到堰郊市农家乐当库管。
有小眉帮着盘点那些根雕、石雕进出各类单据,坚强的杂事减少很多。
他业余时间多了后,开始考虑自学知识,为以后打基础。
目前的工作是大能所需要,等大能的公司发展壮大,他这种文化不高、没有技术的人会被淘汰,要自己早做打算。
他也深知在简单表象之下,他们做的事带了灰色,而大能拼命想洗白的同时,大功还在越染越黑。
北方矿上的事压下,吴正把所有责任推出去,洗了个干干净净,又让大功继续信任他,两人继续合作。
大功把原本的小公司也转让,完全和吴正搅在一起。
大功上了贼船下不来,还沾些恶习,曾经狂赌通宵,输了接近两百万。
类似的事叠加,已经不是加油挣钱还债能解决。
虽与种种事有牵扯,但坚强不想一直深陷,他只是个连初中也没毕业的农村人,目前与堂兄弟们一起闯荡,是还以前的恩,也是为血脉相连的义,可终究要过他自己的简单生活。
坚强自学的是北林大培训课程,他的背景和能力很难在城市扎根,得想办法在乡村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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