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

昨天搭车的时候，司机师傅顺道去了趟乡下，车子歪歪扭扭地开进了一个僻静的村子，都没啥人气，房子前一栋后一栋，相隔好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司机和我们母女俩还有一对花甲之年的夫妻，他们住的是那种八十年代的老房子，虽然翻修了，但看起来还是破破烂烂的。老先生提着一个不锈钢桶，一个背包，里面装了洗漱用品还有零零散散的衣架子，大口大口喘气，估计是要住院；老媪穿着花棉袄，身上隐隐约约散着一股鸡身上的味道，紧紧挨着我坐下，想必是刚喂完鸡食，即使我戴着口罩都无法避免。

四度的天，司机也没开空调，车里有些沉闷，窗外曾经旖旎的风光如今只剩下断垣残壁，颇具伤感，司机师傅连着说了三句“可惜了。”

“二老家里有几个娃？”

“两个崽，小崽买房在广东，烟草公司上班，前两年刚生的第一胎；大崽在外地打工，住在我们县城。”

“烟草公司！那是个好单位哩，工资起码有两万吧。”

“研究生毕业，自己考进去的，何止两万哦，还有余～。”老先生规规矩矩地端坐着，谈起自己小儿子来非常地自信，就在我们为这二老有福气时，他接下来的语气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现在的人养崽跟没养一样，有出息了都不归家，走的远远的，哪个会想到要常回家看看，人没来，钱也不打，我要是养个女，我可能还好一点。”

“那你大崽呢？都快过年了，他不提前回来？”司机又搭话。

“大崽虽说家离的近，也一年到头在外面，我们也盼着他回家，他说他还要赚钱。”老先生咳了两声，鼻音也比之前稍稍重了些，腰也弯了一点下去。

“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大崽压力大，家里两个背书包的；小崽有房贷有车贷还有保姆的开销，这些钱不要钱啊。”老媪沉默了良久，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都顾自己，不顾老子，之前是谁在外面拼死拼命给兄弟俩读书，那年，小崽高考差三十多分，是我花了一万多块把他送进大学的，现在都不记得了是吧……”老先生越讲火气越大，老伴还想再张嘴，终是忍住了。

虽然中途我也插过几句嘴，但也是苍白无力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人与人之间不是单单论理就能成的。

现在农村几乎是有个普遍的现象——娃越出息离父母越远；娃越没能耐反而都老老实实陪在父母身边，不说百分之百，就百分之六十左右吧。

我应该就算那个最“没出息”的吧，读书的时候，不是父母眼中的学霸，也没有令人傲娇的成绩；现在工作了，也没一份可以炫耀的事业，赚不了什么大钱，只是留在父母身边过着平凡老百姓的生活。

无独有偶，我之前单位的院长就只生了个女儿，一手栽培然后送去国外定居，两人十多年没见面了，就偶尔打下电话什么的，要真有事情发生，这头帮不到那头，那头帮不到这头，但是父女俩关系依旧很好，说起女儿的优秀院长是笑的合不拢嘴，我不知道他女儿谈及自己父亲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爸爸一样，父女俩算是相互成就了。

每个人生活方式和追求不一样，眼下这老两口就是希望儿子能够多多陪陪自己，看看这个家，人老了，心理承压力轻，心思敏感，越来越渴望家庭的圆满，儿女承欢膝下。如果能够洞察老人内心隐秘的感受，时常问候他们，关心他们，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背后不是空无一人，自己不是“不中用”了，我觉得家人之间的误解就不会越积越深。

总之，多陪陪自己的家人吧，时间远比想象的无情，也别总安慰自己来日方长。金钱至关重要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赚不尽用不尽，有些东西真的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