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还是一个满院疯跑的弱小生物时,一个夏天的黄昏,我妈递给我两块钱,“下楼买半斤白面饼”。
两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我带着一张汗津津的脸回来了。
“你干啥去了?”我妈问。 “在楼下跟别的小朋友玩了一会儿。”
“饼呢?” “玩累了大家一起吃了。”
那天晚上,我妈打我打的并不疼,可能是因为她晚饭没有吃到主食。 但这一事件的影响是恶劣的,直接影响到我妈对我的信任。
在这之后很长时间内,我都没有被派过带资下楼的活儿。
今天每每我在我家楼下的便利蜂,看到《大理寺日志》里冰糖葫芦味的咖啡“夏季治愈水”,看到巧克力面包“乌云转运包”,还有跟“哪吒”“海贼王”跨界合作的周边,我都觉得少年的成长环境真的是越来越艰难,现在如果听妈妈的话,下楼买个啥,承受的诱惑都不比进了演艺圈少。
昨天,我就亲见一个小胖子,结完了账,舔着冰激凌站在便利蜂里,看了两遍屏幕上反复播放的《八佰》预告片。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30年前的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娃的下一步动作,是回家还是去电影院。属于他的夜晚,是宁静的家庭生活,还是晚上的一顿胖揍。
2
作为一个东北孩子,我所能感受到的经济起伏都埋藏在儿时的便利店里。
80年代东北的便利店,有一个分外洋气的名字,俗称“小卖部”。
小卖部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我的儿时,有一个人是我发自内心羡慕的。
不是总能考第一的学委,不是他爸掌握着一辆捷达偶尔能接送他的那个官二代,不是已能看出眉目芳华的班花。
他们,根本就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我的心上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家是开小卖部的。
小卖部家的孩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跟零食的距离只有一墙之隔,他可以有吃不完的小浣熊和火腿肠,还有我最爱的AD钙奶。
而我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只能等着给我妈买酱油,给我爸换啤酒的工夫,用找回的那点零钱换一块泡泡糖,或一小包不够塞牙缝的山楂片。
我每年唯一一次便利店自由的机会,是学校每年组织春游的前一天,我妈都会甩给我一张十元大钞。拿着这张滚烫的钞票站在小卖部油腻的大叔面前,橱窗里那些平时不能染指的牛肉干,进口巧克力,都离我不再遥远。
春游的前一天我是注定会失眠的,不是关心玩耍和小朋友们拉手过马路的肌肤之亲,我所盼望的就是第二天坐在车上打开满满一大兜零食想吃啥就吃啥的放肆。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每个外表看起来简陋破败的小卖部,都藏着一个孩子对这个世界所有美好的渴望。
推开小卖部的门,我是站在门外怕钱不够的人。
3
如果说小卖部启迪了我物欲的火苗,那么超市就是一场物欲的燃烧。
忘了那是小学几年级,当我第一次走进家乐福,站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面前,那真的是推开了世界的门。
没有逼问你要买啥的老大爷,没有柜台的阻隔,更没有橱窗的限制,只有一台豁大的购物车,等着你装下全世界,虽然最终也只是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我妈,一个一向以会过日子著称的东北妇女,站在超市的货架前,忽然也对钱不再敏感了。
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了一种女性翻身做主的快感,虽然她推动的是超市的两轮车,但你绝对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种豪车贵妇的嚣张感。
置身超市有一种物质的眩晕感,就像今天的双11,仿佛你不是在花钱,而是在拼命省钱。
商超的出现,是一个孩子对于经济发展最直观的感受。
物质极大丰富,东西唾手可得,有段时间你会非常享受这种消费的快感,只是这种快感持续的时间不长。
当你和欲望只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欲望也就没那么迷人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每周末我们全家都会去大型商超集中采购,每家商超的东西都差不多,大家关注的就是谁家折扣更多,活动力度更大。
推开超市的门,你是站在门外怕没赶上活动的人。
4
直到从我大东北迁移到北京,我才了解一种叫便利店的存在。
我第一份工作的报社,楼下有一家7-Eleven,早上的饭团+豆浆,中午的套餐盒饭,晚上的关东煮成了一个社畜日常的标配。
日式便利店这种小而全的存在,让人意识到了日常补给的另一种打开方式,品种不多但品类齐全,大部分都是尖儿货,我在里面买到过红包,买到过创可贴,还买到过丝袜和护膝。
后来去过日本才发现,那里的7-Eleven更是无微不至,不仅能就餐还能缴各种生活费用,有ATM,可以打印、购票,帮忙寄快递,送洗衣物,真的是为便利而生。
无尽多样性的选择真的带来了更多的便利和幸福感吗?也许没有。
有的时候,我们需要有人,确定地做出好的拣选。
5
7-Eleven之后,便利店还能给你更多吗?我一度以为不能了,那弹丸之地,还能变出什么花样儿。
我真的是低估了,商家们为了让我发胖,可以做出怎么样的努力。
作为一个年过三十的前浪,今天的我依然可以骄傲的告诉大家,在关于零食的知识储备上,我一直是走在时代最前列的。
我一定是领先于99%的人群率先打开钟薛高、元气森林、三顿半、米未粑粑瓜子、可爱多黑糖波波奶茶雪糕这些网红零食的,原因非常简单,我时常去逛我们家楼下的便利蜂,那个江湖人称舌尖上的三里屯,线下的B站的存在,那个网红零食首发的秀场。
在7-Eleven一统江湖的时代,好的便利店意味着无尽简约的便利。
但在今天,好的便利店需要提供的是生活的惊喜,而不仅仅是生活的日常。
还会有更进一步的空间吗?
正在便利蜂宣发的《八佰》,也许是通往未来的一道光。
电影宣发选择便利店,本身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2019年度电影市场报告》显示,在全年的整体购票用户中,20-29岁人群占据主流,贡献了全年55%的票房收入。
而国内的便利店一直宣传,他们的主要消费者人群年龄也在20-29岁之间。(我对这个数据非常不爽,他们心里还有没有我这样年过三十的大客户)
但不可否认的是,电影在便利店的宣发投放,更直接地触达了他们的目标人群。以便利蜂单店日均客流量千人以上为基础计算,选择了在有近1600家门店的便利蜂进行联合宣发,那么《八佰》单日曝光量可以达数百万。
看到有人在微博上说,他很庆幸自己是在便利蜂看到的《八佰》宣传片,在本土便利店,看到这片土地上曾经的热血,看到疫情后电影工业的复苏。
他说自己并不是排斥谁,但如果是在全家、7-Eleven、罗森这些日系便利店里,看到取材淞沪会战“八百壮士”的电影宣传片,内心总还是有些怪怪的。
其实文化共鸣、历史IP在身边角落的再次创新,国潮聚集,这些动作,也许更可能在本土便利店完成,这不是文化狭隘,而是对我们共同来处的尊重。
想想国际大牌,每逢农历春节,是多么努力多么用心,做出了多么丑的生肖纪念款,你就能明白这个道理。
在那个小卖部的时代,推开的门,是生活的小加法和大确幸;在那个商超降世的时代,推着的购物车意味着乘法的商品,不再惊喜的满足;在日式便利店为我们开了眼的年代,那声欢迎光临背后,是极简的便利;在本土便利店这里,在日常的便利之外,可以提供潮流,因为提供潮流,本身即是一种便利。
推开便利蜂的门,我又回到了当初小卖部外,那个对世界依旧充满期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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