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不过今年的清明一反常态,没有一丝下雨的迹象。太阳挂在高高的天空,肆意炫耀着自己的光芒。借此机会,正好可以赏梨花了。
从家中驱车到梨树地,不过十分钟的光景。当汽车行驶在乡间的小路上时,两侧种满了一排排的梨树,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花的海洋。我迫不及待地要畅游那迷人的花海,尽情享受暖阳之下的盛宴。
走进两排梨树之间的小径,女儿就如同寻找到心爱的玩具一般,一路奔跑,欢呼雀跃。时而有蝴蝶在梨花之间穿梭,女儿疾步向前想抓住那素未谋面的舞动精灵。当扑空之后,女儿又站在原地,目送蝴蝶飞向远处。女儿似乎想让那一刻永远留在此时的记忆中,待到长大之时可以回放童年的幸福时光。
我走在田地里,脚下的土块被一次次的踩碎,那声音是如此悦耳,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少年时,我与父母为了梨树的收成,汗水一次次渗透我们的衣服,也爬上我们的鼻尖,最后洒向了这片土地。每当看到梨树上挂满了劳动的果实,心中的喜悦总能席卷之前的所有辛劳。
转眼几十载,物转星移。梨树依然守护者自己的土地,而我却离家多年。目光停留之际,弥漫着过往的故事。泄洪闸被此情此景所开启,回忆化为奋勇向前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春风拂过,梨树张开怀抱尽情地舞动身姿,树枝不停地向我招手,迎接几十年未见的老友。梨花端坐在盛装的枝头,为老友的到来增添了几分绚烂的烟花。
当我走向前去准备问候它们时,却发现它们已经苍老了许多。风霜雨雪在它们的身体上无情地刻下深深的疤痕,一道又一道。这些疤痕如同石头一般坚不可摧,紧紧地保护着自己的躯干。当问及何时栽下这些梨树时,母亲告诉我:六十年前。
六十年,我不曾见证这些梨树如何手挽手去阻击风雪的侵袭,更不曾在母亲暮年之时,坐下来听一听她善意的唠叨。不经意间,我的目光定格在母亲的面容,心中隐隐作痛,久久不能消褪。梨树的疤痕悄悄爬满了母亲的脸庞,更刻在她那饱经苦难的心头,还时时牵动着儿子的心灵。梨树老了,母亲也老了。
六十年,梨树经历了六十次的轮回。对于一个人的生命而言,只有今生今世这一次轮回,仅仅这一次。每年此刻,梨花在枝头翘首以盼,新生命在春日中快意怒放,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归来;待到果实挂满树枝,又在昭示着丰收之年。
我是那朵梨花,亦是那颗果实。凛冽的寒风中,母亲用长满老茧的双手托起自己的孩子,用伤痕累累的身躯哺育着新生命。我想,这是母亲的轮回,也是我的轮回。
归家途中,女儿躺在母亲的怀中熟睡。我瞧着女儿童真的面孔,仿佛时光穿梭到自己的儿时;我瞧着母亲沧桑的眼神,又被拽到了看似遥不可及的明天。那片梨树被我抛在了身后,但它们依然守候着故乡的土地,等待着我的归期。
此生最为眷恋的,是踩在脚下的故乡土地,只因那里有我的母亲。
梨花情,母子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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