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灯火辉煌,车来车往。
我拿着被撕了角的高价演唱会门票,抖着身子,守在演唱会场门外。
地上一片狼藉,各种饮料罐子,扔得到处都是。
没错,我手中的票是在地上某个角落捡来的,充充面子,好让自己被保安询问起来时,有个停留的恰当的理由——好歹我也是花了钱买了票,来看演唱会的。
我想,某位家喻户晓的明星开办的巨型演唱会,舞台上星光璀璨的明星,舞台下,必当是稀货式的各种富豪。
所以,我相信总有某些有钱人,某些土豪趁着媒体记者离去后,从某个角落里秘密出来,并且坚信,我会逮住他。
是的,如果有个看起来穿得人模人样的富豪走在我面前,我定当伸手拉住他,管他是高是矮,管他是胖是瘦,再不论他是丑还是帅,在今晚,我定要让自己钓个金龟婿,带他回自己的那个二线城市,给家里的老爷爷老太太看看——瞧,别担心你女儿,至少她有人照顾。
很快,一位穿得全身都是名牌,把又黑又密的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男子双手插在灰色西裤口袋,从侧门气势勃勃走了出来。
说得直接点,就是一副完全目中无人的架势。
所以,趁着他暂时还看不到我,甚至看不上我的时候,我伸手拦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说:“先生,你撕碎了我的票,麻烦赔钱。”
他面无表情睨了我一眼。
果然没看见我,强硬越过我的身子,往外走。
我急了,“你真的撕碎了我的票,瞧,缺了一角,你得赔我。”我把手中握紧的票捏成一团,伸给他看。
但是,他看都不看我,还是一副看理不理的样子。
不待他说什么,我已经自顾自往下说:“如果你不赔的话,我就嚷嚷开了,说你仗势欺人,欺负老百姓。”
他终于掀开薄薄的眼皮,总算正眼瞧了我一眼,“你确定这张票是你买的吗?”
而后若有其事扫了一角存有饮料渍的票,“我在后门看见你弯腰捡起来的,难道我看错了吗?”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是我并不承认,“不管你看到的是什么,你总归是看错了。”然后,我作势张嘴就要喊,我想,任何一位走侧门的大人物,都不会希望大众人群关注到他吧?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避开这些烦人的人。
可是,我发现我想错了,不管我把嘴张得多大,他都一事不关紧要的表情,似乎料定我下一秒绝对不会发出声音来。
“你就不怕我抖出你的丑事?”我斜眼望他。
“正确来说,是你的丑事,与我无关。”他傲气凛然地说,气势逼人。
说完,走了。
我站在他背后,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
直至他修长的背影隐在略带灰影的拐角,我还在对他的背影手舞足蹈。
再次遇到他,说来好笑。
我穿着薄薄的毛衣,站在大街上发着卖某些四五线明星的演唱会门票。
没办法,四五线明星没有钱,没有多大的资金开启各式各样的渠道来宣传,只能花点小钱请我们这些一个小时多少钱的临时小员工下基层,发发宣传单,顺道卖卖票。
当我把票伸到他面前时,他停了下来。
我与他身高具有相当大的悬殊,自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脸。
他淡淡说道:“难道这次真是为了让我撕票?”
他的调侃,让我的脑中立马浮起那张面无表情,僵硬得毫无道理的脸,刹那间扯开笑得麻木的嘴脸,昂起四十五度角的脸,迎向他,“难不成你又是想毫无折损地离开?”
他看着票根,盯着上面的数字,慢条斯理从灰色西裤里掏出腰包,又极其傲慢地数起人民币,而后放至我手心是里,说:“我花钱请你帮我撕了这张票。”
然后,他又走了。
我手心里无意识捏起票,盯着他愈走愈远的背影,暗暗骂他,“有病!”
然后,我拿着那张他买了的票,看了四五线明星的演唱会。
第三次遇到他,我正蹲在大街上,捂着肚子,痛得全身直冒冷汗。
“怎么?这次不是让我撕票,而是自己把自己撕了?”他嘲讽。
尽管只见过两次面,但我对他的嗓音竟然再熟悉不过,他一开嗓子,我就认出了他。
“你才撕自己呢。肚子疼。”
而后,是他送我到的医院,想来也是自己走狗屎运了,才能赶上他大发善心的时候,帮了我一把。
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如果再晚个十来二分钟,可能小命就不保了,差点就引发腹膜炎,烂了肚子。
好吧,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样都要对他感激涕零,大感谢特感谢。
看在他在医院里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情份,我决意请他吃一顿。
原本打算找个人多特热门的地方吃顿下血本的,以致谢意。
“不用了,去你家吧,我喜欢吃家常菜。”
好吧,人家自己都说他喜欢吃家常菜了,我至少得炒个番茄炒蛋意思一下吧?
于是,番茄炒蛋吃了个精光,从超市里提拉回来的十五元一支的红酒也喝个底朝天。
当然,我也醉了。
本来应该是在美男的怀抱里爬出来的,谁知一醉醒来,才知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
那惨状,就跟那瓶倒扣在墙角的红酒一样,毫无头绪。
第四次遇到,已是多月后,那位四五线的明星又开演唱会,我又去给她派票。
曾经想过,可能会遇到他,预感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果然,预感成真。
演唱会即将开唱,他搂着那位四五线明星从我眼底大摇大摆走过去,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架势。
是的,恢复了目中无人。
我第一次拦住他时的那个样子。
我扯住他的衣角,问他:“你在我家翻出了什么?”
四五线明星可能知道些什么,掩着嘴,眯笑着先走,入了演唱会场。
“没什么,就是我女朋友在某一天丢了个巨大钻戒,我亲眼看到你捡到了。”
“所以,你就借机接近我,然后又借机去了我家,借机翻了我家,找到了它?”
是的,他一点也不掩饰,态度冷漠,很磊落,没有任何愧疚,“最后找到了,所以,我带走了。”
我点点头,冷冷地说:“难道你把找到的那颗钻戒交给你女朋友,她没告诉你,那不是她的东西吗?”
是的,那颗钻戒是我奶奶临死前送给我的。
她老人家即将闭上最后一眼时,艰难哆嗦嘴角,喃喃说:“你的婚礼奶奶看不到了,但至少它能伴着你来日方长。”
PS:有时候,谁也不要太相信谁,没准谁都是在骗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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