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袭人去铺床,宝玉便在灯下剥栗子,见屋内只有他俩,宝玉便问:今日回去何事?袭人道:今儿听我妈和哥哥商议,叫我再耐烦一年,明年他们上来就赎我出去呢。
宝玉听了这话,一时怔住了,因问:为什么要赎你?袭人道:这话奇了!我又比不得是你这里的家生子儿,一家子都在别处,独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是个了局?
宝玉道:我不叫你去也难。袭人道:从来没这道理。便是朝廷宫里,也有个定例,或几年一选,几年一入,也没有个长远留下人的理,别说你了。
宝玉见袭人打定主意要走,心里十分难过,赌气上床睡去了。
不惑之年始读《红楼梦》之十七:袭人,红楼梦里最善解人意,细致稳重的姑娘(下)原来袭人在家,听见他母兄说要赎她回去,她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又说: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这会子又赎我做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了。因此哭闹了一阵。
她母兄见她这般坚执,自然是不会出来的了。况且原是卖倒的死契,明仗着贾宅是慈善宽厚之家,不过求一求,只怕身价银一并赏了还是有的。二则,贾府中从不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的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因此,母子两个也就死心不赎了。
如今袭人见宝玉自幼性格异常,淘气憨顽自是出于众小儿之外。近来仗着祖母溺爱,父母亦不能十分严紧管束,更觉放荡弛纵,不喜务正。每欲劝时,料不能听,今日可巧有赎身之论,故先用骗词,以探其情,以压其气,然后好下箴规。
不惑之年始读《红楼梦》之十七:袭人,红楼梦里最善解人意,细致稳重的姑娘(下)袭人推推宝玉笑道:这有什么伤心的,你果然留我,我自然不出去了。宝玉见这话有文章,便说道:你倒说说,我还要怎么留你。袭人道:咱们素日好处,再不用说。但今日你安心留我,不在这上头。我另说出两三件事来,你果然依了我,就是你真心留我了,刀搁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的了。
宝玉忙笑道:你说,哪几件?我都依你。好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依。只求你们同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等我化成一股青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那时凭我去,我也凭你们爱哪里去就去了。话未说完,急得袭人忙捂住他的嘴,说:好好的,正为劝你这些,倒更说的狠了。宝玉忙说道:再不说这话了。袭人道:这是头一件要改的。宝玉道:改了,再要说,你就拧嘴。
袭人道:第二件,你真喜读书也罢,假喜也罢,只是在老爷跟前或在别人跟前,你别只管批驳诮谤,只作出个喜欢读书的样子来,也叫老爷少生些气,在人前也好说嘴。他心里想着,我家代代读书,只从有了你,不承望你不喜读书,已经他心里又气又愧了。而且背前背后乱说那些混话,凡读书上进的人,你就起个名字叫‘禄蠹’;又说只除‘明明德’外无书,都是些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便另出己意,混编纂出来的。这些话,怎么怨得老爷不气,不时时打你。叫别人怎么想你?宝玉笑道:再不说了。那原是小时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说,如今再不敢说了。还有什么?
袭人道: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还有更要紧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宝玉道:都改,都改。再有什么,快说。袭人笑道:再也没有了。只是百事检点些,不任意任情的就是了。你若都依了,便拿八人轿也抬不出我去了。宝玉一一答应着。
不惑之年始读《红楼梦》之十七:袭人,红楼梦里最善解人意,细致稳重的姑娘(下)袭人欲抑先扬的做法,很好的规劝了宝玉。也体现出袭人的才能与本领。
一样的本领方法若是其她丫头用,可能就是用来要挟宝玉给自己好处,对自己好。袭人完全不是。袭人句句为贾府着想,为贾家前途着想,更是为宝玉着想。希望他收了贪玩嬉闹的心,用在学业正事上。
除了父亲贾政,其他人说劝宝玉认真读书,宝玉是不会理会的。挚友秦钟和甄宝玉劝提起时,宝玉都很是不屑。宝玉虽听黛玉的话,黛玉本就是随性洒脱之人,自然不会在这方面甚说宝玉。宝钗有心相劝,却又得思忖宝玉是否听得进。
幸有袭人温柔和顺、细致体贴,天天在宝玉身边服侍照顾,宝玉心里有她,自然也听得进袭人的话。也亏得袭人善良稳重、心胸宽广又识大体,才劝得宝玉少出状况。
贾母是红楼梦中眼光独到的老太太,慧眼识珠,所挑的丫鬟不光忠心,也都相当的有主见,这种认识和主见于人于己都有莫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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