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你

我终于失去了你。你带走了所有和你相关的东西，电脑，帽子，甚至是你用的碗筷和勺子，除了我画给你的画。四月里的下雨天，真是有点冷，我们去踏青的时候竟没觉得，你那天穿的裙子，也是很冷的吧？我蹲在门廊，听雨滴打在窗台上，总像是听到了你喊我的声音。你说过想要和我一起站在雨里，不撑伞，我们穿一样的青蛙雨衣，去踩水坑，去玩泥巴，去在屋后的琵琶树上刻字，去闻青草香。我买的雨衣到了。你的比我的小一号，折叠在一起，如同拥抱。你看，我记得你说的尺码。我只是买晚了。只是它们到得有点晚了。也可能你早有计划。它们终究是没能赶上你的计划。

阳台上的绿萝长得真好。我骗你说还是我们住进来的时候的那一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端倪。我总怕你生气。我应该多带一件外套，披在你的裙子外面。我其实还想问，为什么往树上刻字要挑在雨天，是否也关乎某种仪式感，就像我生日时，你买给我的鞋子，还有蛋糕上的蜡烛和卡片。

你总是很用心，记得我玩的英雄。我从来没有带你打过游戏，你好像要求过，后来就没说了。你做的饭菜很好吃，我跟你说过的吧？我也想给你做菜，买草莓给你，还想和你一起把家里收拾干净，然后窝在地上玩拼图。我们之前拼的小洋房我一直留着，你说那是你梦想的房子，还有单独的猫窝。不过你有洁癖。但是你也趴在瑜伽垫上看书，然后就地睡着。我看着睡着的你，头发柔顺地散下来，遮住半个脸。你的眼睫毛好长呀。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你，我竟然有些心跳加速，像窥探宝玉的贼。那一天你看的是什么书呢？

我还没有用空气炸锅给你炸鸡腿。买给你的颜料笔还没有开封。你最喜欢那个小黄鸭的灯，有轻柔的音乐，还可以投放歌曲，你说既热闹又温暖。我忘了你原本是喜爱热闹的人。应该多带你去江滩放风筝。你可以穿那件米色的毛衣，笑起来眉眼弯弯，特别温柔，我会给你拍很多好看的照片。

我为什么没有用我们的合照发朋友圈呢？那些甜蜜的时刻，多么值得一次，几次，很多次，张扬地，不避讳地，纪念。你给我写了信，在我生日那天，文字婉约如你。你不知道我多想亲吻你又多怕被你拒绝。你明明是婉转多情，温柔细腻的人啊，又怎么会那样骄傲倔强。

你也有羞涩的时刻，在我们在一起之前。你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偷偷脱下高跟凉鞋，将柔软的脚丫踩在地板上纳凉。我猝不及防地推开门，你刹那间红了脸，还故作镇定地问什么事，然后偷偷把脚往后缩。我好像总是这样，侵扰你的宁静，也让眼泪打湿你的睫毛。如果我早知道会让你难过，我希望我没有推开那扇门。所有的问题都无关紧要，就让贼在门外暗自觊觎。

你怕打针。你自己搬家。你睡眠很浅。你一直想去看樱花。你和我说了一些，我自己探知了一些。两个人在一起有时候是坦诚相待知无不言，另外一些时候还是在各自的小天地如同困兽。我其实愿意和你困在一起。你不信我。你总怪我冷淡。我像是在草垛子底下被压了太久的草履虫，害怕阳光和人群，害怕敞开自己。我表现得对一切不在意。你可以拆开这一层伪装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很疲惫。后来就笑得越来越少。我记忆里你的酒窝在脸颊上眼窝下，明明是奇怪的位置，却又精巧可爱。我喜欢卷发，也喜欢酒窝。你刚睡醒的时候会张开双手环住我的脖子，迷迷糊糊的，憨憨懒懒的，却满心信赖我。那样的时候，我总想把我的一切，连同我自己，都给你。我怕我不够好。我的确不够好。你那么漂亮，明媚。

我喜欢夏天，人在夏天总是格外有活力。也或许我只是喜欢你。我根本不在意季节。可是你走了。你把你的东西都带走了。如果我早把我的一切，连同我自己，都给你，那你离开的时候会不会把我也捎带上？我可以做一只猫，豢养在你身边。你一直都想要一只猫，一定不忍苛责一只猫。

我给你画的画是两只猫，我想等你问我的时候告诉你说这是我和你。可是你没有问了。雨下得很大，你有没有带伞？你一定要记得带伞，不然睫毛会溺水。我爱你。你不要难过。以后都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