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的卑微比一无是处可怕百倍》

文/柒

出自墨羽诗文

新年快结束了才抽出时间去朋友薇薇家拜年，十点到了门口，阿姨红着脸拘谨地为我开了门，显得很尴尬，我向来不是个会打圆场的世故女子，一时间也乱了阵脚。薇薇见此场景，赶忙上前接我进家门，我对阿姨示意，便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仓皇跟着薇薇逃去客厅。阿姨把果盘放到茶几上就自顾自的进厨房忙活了，薇薇对妈妈刚才的表现表示有些羞愧，我哈哈一笑，“我妈平时家里来客人也都这样，没事没事。”薇薇被我这么一说好像也没有轻松多少，自觉没了话题便扯上了过年的乐事，闺蜜俩便是聊开了。等厨房渐渐有了饭香，才注意到已经到了正午，我去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进厨房，多少有些惊讶，材料都放在台子上，阿姨一边打电话给在上班的叔叔，一边手忙脚乱的炒蔬菜，“阿姨，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阿姨突然听到身后冒出一句话，吓了一跳，继而红着脸直摆手，“不用不用，你去和薇薇看会电视，饭一会就好。”我看着阿姨紧张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回到客厅。薇薇看着我，无奈地和我说起了她的妈妈。

《骨子里的卑微比一无是处可怕百倍》

阿姨从小被家里惯着，在七八十年代这一批孩子中她一定是特别幸福的，别人家孩子刷碗做饭是常事，但她家基本没让阿姨插过手，因为被惯着，小时候生活上、学习上都很不好。更是因为常年吃药控制精神疾病导致记忆力减退，学新事物很困难，看了就会忘。偏偏阿姨是一个喜欢比较的人，薇薇说，阿姨每次唠叨她总是有两个亘古不变的话题。一，妈妈什么都不会，所以你要努力；二，家里只有你爸爸拿工资，很拮据，所以不能乱花钱。从我描述来看，这是很简单的家长教育孩子的方式，但薇薇家有点特殊。

过年这几天，阿姨是格外的让人很不舒畅。看到别的兄弟姐妹、弟媳妇之类的主妇都特别会打理家里，有人做客更是不紧不慢地端上一桌好菜，阿姨就开始唠叨了，“妈妈没本事，什么也不会，家里来几个人连菜都做不好，她们都学做各种好吃的，我也不会，真恨当初没有……”诸如此类卑微的话语，薇薇表示已经承受了很多年。在我看来，这不是倾诉，这是谋害，负能量满满的情绪像单曲循环一样围绕着整个家庭，侵蚀人的意志力。薇薇是个很不错的女孩，懂得取舍，懂得闭耳，但她同样是个很孝顺的人，她受不了母亲每天这么卑微的活着。相同的卑微感在她们的生活中实在太多，比如教了很多遍的打电话方式再打开手机后又手足无措红着脸问人，比如别的阿姨在家织毛衣刺绣在自己什么也学不好，比如全世界都很能干唯独她一无是处。

《骨子里的卑微比一无是处可怕百倍》

薇薇的家庭情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几年前搬来城市，家里堆着几十万房贷要还，还有薇薇的学费、生活费。平日里在学校我也注意到薇薇不爱买零食，和我们出去也是有节制的花钱，偶尔写的文章赚了稿费才对自己放些管束。但阿姨的苦口婆心还是让这个好女孩忍不住在大年初一朝她发了一通大火，原因我都能猜到。“我们家穷，就你爸爸一个人赚钱，好几个人花，你谁谁谁（亲戚）都知道我家条件不好，都照顾我们，谁谁谁（亲戚）比你爸小，你爸还要听他的安排。不就是因为妈妈不行，太笨，上不了班吗，不然我们家条件也会很好的，讲这个就是想让你知道，不要乱花钱，我们家穷。”阿姨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把这个家说的破烂不堪，薇薇被这些负能量压得喘不过气，想到还有这么多年这样的话要听，说着说着，她哭了。

她说这些她都懂，她也没有乱花钱，可是妈妈这骨子里的卑微劲实在太难忍受，回一句嘴就有会被唠叨想当初你外公训话我们都是不敢插嘴的，何况我这是给你讲道理听，你就回我嘴。阿姨的红烧肉烧的脍炙人口她自己看不到，家里条件慢慢变好她看不到，每个人都在努力改变她也看不到，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压着，留着薇薇放假时倾诉，我一直不喜欢称别人倾诉的对象是垃圾桶，但薇薇就是阿姨的垃圾桶，里面盛满了负能量和卑微，我真的不能想象这么一个阳光上进、勇敢的女孩是怎么在卑微的环境里活得截然不同的。

《骨子里的卑微比一无是处可怕百倍》

在对比中，阿姨确实不是那种特别会持家的妈妈，也确实不能为家里改变经济状况，但也并不是安全没有长处，是卑微的心境让一个原本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女人只顾着抱怨和悔恨，然后不顾一切的把这些对比来的差价添加到孩子的世界里，不停地洗脑，“妈妈很笨”“我家很穷” “妈妈很笨”……薇薇说，她之所以这么努力，是希望有朝一日耳旁不会有这些卑微的抱怨，让妈妈骨子里的卑微彻底消失，可我觉得，这不是经济条件的改善就可以改变的，但除了这个方法似乎别无选择，薇薇应该也是知道的，也就没有多嘴。

《骨子里的卑微比一无是处可怕百倍》

厨房里一顿血战后，阿姨端出了与时间不匹配的几道炒菜，红着脸嘟囔着，“阿姨也不会做什么好菜招待，凑合着吃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本在家里我母亲也常用这句话作为做完饭的总结，可这次听着好像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