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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青说:“我现在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
这不是对男朋友撒娇时说的话。
第一,装傻,她不需要。如果有时候她显得很傻,那也只是因为,她是真的傻。
第二,她也并没有什么男朋友。
说出这样话的情境很简单。
她趴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眯缝着眼望着窗外,在睡意的门前晃晃悠悠就快跌倒时,脑海中浮现小时候看过的旧文《朝北教室的风筝》。
风筝?这儿没有。
朝北教室?等等,那眼前的这扇窗是朝哪的?
贾青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指向。
之前几次在办公室和同事聊天有说起过哪儿个地点,当时她就弄混过方向的,好不容易记清了,这次仅仅只是从前楼挪到了后楼,却又无问西东了。
低头打开手机,编好信息:
“我现在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
没有发送出去。
因为,并没有接收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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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毕业那会儿,贾青发过很多信息。
“今天考研的成绩出来了,我一直不敢查,是因为我早就知道结果不会是好的,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去面对。为什么中考高考,每次失败的都是我。”
“明天就要毕业旅游了,刚刚在楼下和老妈打电话大吵一架,大哭一场,可能是在大学哭的最后一场了吧,我不想离开广州,我也不想理会公考的成绩。”
…… ……
如果要给这些信息定义,或许可以戴上“骚扰信息”的帽子。
因为她都是发给了陌生人。
随机打出了11位数字的号码,轻轻点一下“发送”键,然后就好像即时清理了脑内的垃圾。
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没有人回过她的信息。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戒掉了这个习惯,不是说后来的情况都变好了,而是她发现把心里的包袱丢给其他人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哪怕是陌生人。
而她只会想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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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贾青认为过去她是个有方向感的人。
小时候,她在老家的屋顶上看过日出日落,有时候,也会画画。邻居家大妈看见了,问她在做什么,她回答:
“我在画日落。”
她觉得很骄傲。
那时候,她知道东西。
长大后,她在学校南门口和男友牵手。
他们没说“今晚的月色很美。”
而是,
“你说那几颗亮的星是不是北斗七星。”
她觉得很开心。
那时候,她知道南北。
“我现在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
贾青在心底默念这句话。
凡事皆有利弊,她开始思索,方向感对于她的重要性。
她没有车,也不旅游,更不用去什么特定的地方。
如果说陌生,她本身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之地,分清楚周边的方向,对她而言,也没什么特殊意义,何必在脑海中勾画地图,无非是画地为牢。
她只想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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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老师跟她说了一个笑话:
午饭时,饭桌上多出了一碗饭,带班老师发现班里少了一个学生。
少了那个智商有些问题的学生。
每年每届每个班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傻子”。
马上询问上一节课的数学老师,才发现那个学生从第二节课开始就不见了,数学老师还以为他今天请假了。
“不会啊,我刚刚第一节课时,他还在班里啊。”
问了班里的学生,全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这时急坏了带班老师。她倒宁愿那个小傻子像从前一样不知道上厕所什么的,然后打电话找家长来换裤子,也不想发生他不见了的情况。
这一边是47个学生在就餐,那一边是一个学生不知所踪。
带班老师慌了神。
她先找了个老师回去帮忙看一下吃饭的学生,又一个人出了食堂。
教室没有,厕所没有,走廊也没有。
“看到一个穿黑色上衣的学生了吗?”
“看见我们班平时那个有点傻傻的学生了吗?”
到处找,到处问。
“啊,穿黑色上衣的?我刚上体育课的时候,看见操场升旗台上那有个小孩一直坐那。”
于是,带班老师匆匆忙忙跑去操场。
远远的便看见,升旗台旁边的草坪上。
一个穿着黑色上衣的孩子。
双手向后枕在脑下,双腿惬意地伸直。
走近看,阳光慵懒地洒在男孩的脸上。
偌大的操场,软绒绒的草地,
一个男孩正甜甜地睡着,或许也正甜甜地做着梦。
带班老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还不快起来!不晓得饿啊!午饭已经帮你打去教室了!快回教室吃饭!”
男孩的美梦就这么打断了。
后来,带班老师问他,为什么不上课,去操场。
男孩回答:“我只是想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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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青听了这个故事。
她只想问那个男孩。
“你有没有做梦?做了什么梦?”
因为,她也想躺一下。
回大学的跃南操场躺一下,不需要东南西北的方向感。
有太阳的话,分清东西,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有星星的话,认识南北,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她只想躺着,一个人躺着。
让经纬线爬过她的全身。
和操场一同接受着月亮的环绕,和地球一同环绕着太阳。
无所谓东西南北。
只想躺着,一个人躺着。
BY H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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