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上的大阪

作者: 北河南岛 | 来源:发表于2019-05-30 14:33 被阅读1次

我打小儿鼻子就特别灵——哪怕我妈把苹果梨什么的放在柜子里,我都能像缉毒犬一样闻着味给翻出来。

所以我对于一地的认识,气味是很重要也是很丰富的一部分。尤其是初来乍到一个地方,从最开始的新鲜刺激,靠鼻尖一点点充实对于这个地方的气味印象。

落地关西机场,从机舱内的一丝丝“航空油”混合“飞机餐”味道的封闭环境出来,先是感到舒畅——机场坐落于海面上的人工岛,航站楼内即便是深呼吸也是闻不到什么特别的味儿的,餐厅在顶楼,出入境在低楼层,这样的设计以防止餐厅味道四散吧。理应气味最大的卫生间,基本也没什么味儿,所用的清新剂更多是“除臭”,而不是用香味掩盖臭味,不像有的机场那种浓烈到头晕的“香”。

到市区的电车上也是无味,可能是人种和清淡饮食的原因,东亚人没有浓重体味困扰,日本大街上很少闻到浓郁香水味。日本人的“约定俗成”之一就是“不给别人添麻烦”, 所以电车里不打电话——声音会麻烦别人;不喷浓烈香水(“香害”)/不要有体味(“臭骚扰”)——气味会打扰别人(引起过敏或者不喜欢);很多戴口罩的——防止感冒传给别人/不想被感冒传染/不想素颜示人/不想闻到异味;电车便当也多是冷的,以免“香味”四散影响他人;甚至日本人喜欢的花,比如樱花,绚烂到铺天盖地盛放,也是几乎没有任何香味的;各种寿司生鱼片料理以及配套的酱油芥末,除了食客,其他人也是闻不到的。

药妆店里也摆满了除味相关的产品:各种洗发水沐浴露香皂洗面奶大都含有除味成分,还有专门针对老年人/男士/运动者的增强版;各种专用头皮水/头皮粉,据说可以控制头油去除头皮味甚至防止脱发;各种口香糖牙膏漱口水,比如有一种香珠是吞下后从胃里消除异味,甚至还有吃了之后放屁都是花香的“香屁丸”;各种体用香氛走珠喷雾,主要作用也是“除臭”而非增香,本身的香味都很淡雅;用来喷衣服喷鞋的除味喷雾,比如吃完烤肉火锅喷一喷就可以消掉油烟味,室内脱鞋后也可以喷一下消除尴尬;各种洗衣剂柔顺增香剂也是淡淡清香;家用除臭剂有很多种,一般家里都会放在角落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暗香;还有专门针对马桶下水道的“一滴香”……简直是应有尽有,超乎想象。

即便上下班高峰期的电车里比较拥挤,大部分时间也几乎闻不到什么“人味儿”——头油、出汗、口气混合的不太愉悦的沉闷气息。电车冬暖夏凉,上班族基本也是内衣衬衣外套,男士穿短袖T恤,里面也会套汗衫,所以汗水也不会渗到外衣上透出来。体力工作者基本都会戴头巾,这些汗巾基本也都有防臭功能,很多地方也都配有淋浴设备,泡汤洗澡的地方也比较常见。

这些措施做到位而达到的“无味”,是我对大阪的鼻尖初印象,反而让下面那些气味更加的“欲盖弥彰”。

我居住的地方是一处典型的日式老房子,房东说是船木做的,非常坚固。为了防止木材被腐蚀或虫蛀,木材外面都被火预先烧过碳化了,呈暗黑色,有种焦木香。榻榻米多是草席,冬暖夏凉也有一种干草味;窗帘遮阳用的是苇帘或竹帘,也有其特有的草木竹香,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潮湿天气,这种气息更加浓郁。很多日本的房子都会用到这样的材料和装置,所以走在日本的大街小巷,就会闻到“日本房子味”——经年的焦木、木地板、草席和竹帘混合在一起的特殊味道。

即便是走在食肆一条街,“房子味”也是“基调底味”。但更招摇的是烤肉的焦香,日本酱油和味噌的咸香,还有酒精味。夜晚的居酒屋欢声笑语,滋啦滋啦的烤肉烧鸟炸串唐扬也是佐酒佳肴,很多店是“立吞”,站着吃东西喝酒,气氛更加自在放松,可能也因此会让人“喝美了”而贪杯到烂醉。

掩鼻时刻就是周末晚上酒局散了之后的电车,充满酒肉味。上班族衬衣领带松散,满脸通红的高谈阔论,气氛热烈。甚至车站里马路边还会有东倒西歪的醉汉,不远处还有呕吐物。白天非常“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上班族,可能只有借着酒劲的“放肆”才可以被豁免吧?

人喝醉之后会觉得饿,酒场之后,不少人会再去吃一碗拉面填肚子。拉面物美价廉,随处可见,每家的味道也不一样,尤其是主打“自家制面”的店,更是各有特色。除了面条有讲究,汤头的气味更是飘到街上招揽客户。有一家叫“金龙拉面”的,那个味儿有点像螺蛳粉一样“浓郁”,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臭,喜欢的会觉得香,每到就餐时间就会有人排队等着吃那一碗面——只有一种,区别就是大小碗与加肉片与否。猪骨面汤浓厚,调料有泡菜、大蒜末和胡椒粉,也都是重口味。吃面的时候,从店里的坐席上可以看到道顿堀河道上的游船缓缓而过。

大阪是个市井的城市,生活气息很浓。靠近海滨,多河道,也充满了氤氲水汽和河海的那种微腥,凌晨就有鱼市场开始贩卖各种海鲜,不少食客也会专门早起去吃新鲜。

哪儿的人都有其规矩和自在。

我对大阪的鼻尖印象就是:木房子味为基底,烤肉海鲜酱油味噌混合为主调,再包裹在河道海滨的潮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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