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2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辛弃疾〔宋代〕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译文

历经千古的江山，再也难找到像孙权那样的英雄。当年的舞榭歌台还在，英雄人物却随着岁月的流逝早已不复存在。斜阳照着长满草树的普通小巷，人们说那是当年刘裕曾经住过的地方。遥想当年，他指挥着强劲精良的兵马，气吞骄虏一如猛虎！

元嘉帝兴兵北伐，想建立不朽战功封狼居胥，却落得仓皇逃命，北望追兵泪下无数。四十三年过去了，如今瞭望长江北岸，还记得扬州战火连天的情景。真是不堪回首，拓跋焘祠堂香火盛，乌鸦啄祭品，祭祀擂大鼓。还有谁会问，廉颇老了，自己还能吃饭吗？

注释

1.京口：古城名，即今江苏镇江。因临京岘山、长江口而得名。

2.孙仲谋：三国时的吴王孙权，字仲谋，曾建都京口。孙权（182年——252年），字仲谋。东吴大帝，三国时期吴国的开国皇帝。吴郡富春县（今浙江富阳）人。生于公元182年（光和五年），卒于公元252年（太元二年）。长沙太守孙坚次子，幼年跟随兄长吴侯孙策平定江东，公元200年孙策早逝。孙权继位为江东之主。

3.寄奴：南朝宋武帝刘裕小名。 刘裕（363年4月——422年6月），字德舆，小名寄奴，汉族，先祖是彭城人（今江苏徐州市），后来迁居到京口（江苏镇江市），南北朝时期宋朝的建立者，史称宋武帝。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卓越的军事家、统帅。

4.“想当年”三句：刘裕曾两次领兵北伐，收复洛阳、长安等地。

5.元嘉：刘裕子刘义隆年号。草草：轻率。封狼居胥：公元前119年（汉武帝元狩四年）霍去病远征匈奴，歼敌七万余，封狼居胥山而还。狼居胥山，在今蒙古境内。

6.赢得：剩得，落得。

7.烽火扬州路：指当年扬州地区，到处是金兵南侵的战火烽烟。

8.“四十三年”句：作者于1162年（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南归，到写该词时正好为四十三年。

9.佛（bì）狸祠：佛狸，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小名。拓跋焘在打败南朝刘宋王玄谟军队后，追至长江北岸，在瓜步山上建立行宫，后称佛狸祠。

10.神鸦：指在庙里吃祭品的乌鸦。社鼓：祭祀时的鼓声。

11.廉颇：战国时赵国名将。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是南宋著名词人辛弃疾的代表作之一，这首词以深沉的历史感和强烈的爱国情怀，展现了辛弃疾对国家命运的忧虑和对英雄人物的追慕。

此词写于宋宁宗开禧元年（1205年），辛弃疾六十六岁时。当时韩侂胄执政，正积极筹划北伐，辛弃疾被起用为浙东安抚使，后受命担任镇江知府，戍守江防要地京口。然而，辛弃疾深知政治斗争的险恶，对北伐的前景也充满忧虑。

词中通过对孙权、刘裕、刘义隆等历史人物的追怀，以及对自己经历的回顾，表达了辛弃疾坚持复国的雄心壮志和年纪老大却壮志难酬的悲愤。

上片主要追忆在京口建功立业的历史人物孙权和刘裕。“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开篇即点出京口这一历史名城，并引出孙权这一英雄人物。“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借指东吴强大的政治和军事，如今已随时间消逝。“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转而写到刘裕，他的故居如今已沦为寻常巷陌，但英雄事迹仍被人们传颂。“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高度赞扬刘裕北伐的英勇事迹。

下片：借讽刺刘义隆来表明自己坚决主张抗金但反对冒进误国的立场和态度，并抒发对现实的感慨。“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讽刺刘义隆北伐大败的历史事实，以此告诫南宋统治者。“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回忆自己南归时的情景，以及当年扬州路上的战火烽烟。“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用刘宋旧事来喻指南宋现实，表达了对百姓忘却失败的痛心。“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以廉颇自比，表达了自己虽然年老但仍愿为国效力的豪情壮志和爱国情怀。

全词多用历史典故，如孙权、刘裕、刘义隆、廉颇等，这些典故的运用增强了作品的说服力和意境美。

词中既有对英雄人物的追慕和缅怀，又有对自己壮志难酬的悲愤和无奈，情感深沉而复杂。

全词语言苍劲有力，沉郁顿挫，既体现了辛弃疾作为豪放派词人的风格特点，又展现了其深沉的历史感和爱国情怀。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是一首充满爱国情怀和豪情壮志的佳作。它通过对历史的回顾和对现实的反思，表达了辛弃疾对国家分裂、民族屈辱的沉痛之感和对恢复中原的渴望与决心。这首词不仅展示了辛弃疾作为一位伟大爱国词人的才华和气概，也激励着后人为国家的统一和发展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