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缘起:某日,干老师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执念皆有毒,无我最潇洒”,自己又在下面评论道:“想钱不是执念,想名不是执念,勇猛精进和百转千回不是执念……执念是妄求,往死里求,破坏了还继续求,不美好了还非要求……开花和结果不是妄求,希望所有的人爱自己的花与果,乃是妄求,乃是偏执。”)
在深度语文活动中,我上的是《孔乙己》,课堂设计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鲁迅在100年前创作的孔乙己离我们远吗?我们会不会成为可笑可怜可敬可悲的孔乙己?很多孩子都说会。上完课,老干却说,我们应该告诉孩子,绝大多数人连做孔乙己的资格也没有,我们都只会成为看客。干老师这话,真如当头棒喝,促人猛醒。但就是在那一瞬间,我对自身多了警惕——我们太容易用上帝视角去审视甚至太过轻而易举去批判他人,却很难认清并了解自身,以至于错过了自己该有的反思而不自知。鲁迅看孔乙己的角度,和我们看孔乙己的角度,一高一低,一俯一仰,我们切不可因着自己读了几遍《孔乙己》,就以为自己成了鲁迅,站在智者的高点,俯瞰众生。因为,我们本就在俯瞰的众生之中,蝇营狗苟,我们自己,可能比孔乙己更可悲。
同样的,当我看到老干发的这条信息时,又想到,总有人看了这条信息,就要把自己当成了老干,开始摆出全能的姿态,要去撸起袖子批判“执念”了。殊不知,执念为何物,尚不知晓。
鲁迅批判孔乙己,是因为他自己身上也有“孔乙己”,老干批判“执念”,或许也是因为他曾经甚至如今仍在“执念”之中,所以看似批判,内含反思,老干也在不断地寻求超脱。永远没有体会过孔乙己“坚守”的看客怎么能理解孔乙己的迂腐?尚未培养起“执念”的人又怎么能理解“执念”的荼毒呢?
所以,绝大多数人呀,还是先培养培养自己的一念,再调整调整自己的“执”。这个穿越“执念”的痛苦过程无人能替,假如还没有过这个穿越的过程,那且先放下批判的资格,找找自己的初心吧。
当然,我就在这“绝大多数”人里。我问我自己,我为何念而执?我没有。
我这一生坚持过的时间最长的想法就是当一名语文老师。因为小学初中时深受两位优秀语文老师影响,于是高中时决定做一名语文老师。语文老师太好做,所以我这一念未经坎坷,上了大学,顺利毕业,自然而然,如今十三年多的讲台就站过去了,我在想,如果让我换一个岗位我会如何?我确实会说,让我继续上课,做一名语文老师吧。我这是不是执念?当然不是。我这要求太过简单,无需跋山涉水。但是,如果加上一个“好”字,或许就要有执念了,什么是好的?为了成为一名“好的语文老师”,我会舍弃什么?我会选择什么方式?如果没有“好”,我会怎样百折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甘休?如果这好需要外化,我是不是会陷入情绪与争夺之中?如果这好只是内在评价,那我会不会又长期陷入自我期望与自我否定的患得患失之中?我似乎常常如此。但其实我不会,虽然我很倔强,但我身上的倔强或许还不足以支撑起我的.执念。
我这一生最深入内心的想法就是要去幸福。流落他乡多年,我和建文学会了相濡以沫。我发现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追求都容易让自己以为被关在了围墙之内,我们奋力地向外突破,但是永远没有闯出去的时刻,一层围墙突破,树立眼前的又是一堵围墙,眼前永远都是障碍与封闭。其实回头一望,自己已经自由了,唯有深向内心的对话,才不会被围墙束缚,就像绘画的留白不会因为笔墨的缺失而空虚,因为所有美的想象都源于自我,所以我对于物质的欲望、成功的渴望并不那么强烈,我是一个偏于向内求索的人。
但其实,我的这种想法不过源于消极的退守,真正的对幸福的向往一定不是执念,它是亚里士多德的“善”。可是我的幸福一念并非如此。何况,如果没有我的亲人,我大概很快就会一蹶不振。因为,我总觉得,我的力量,会让我缺少“执”的勇敢。
我曾问我的学生们,那么爱使用“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可是我们的初心到底是什么?有几个人能说出自己的初心来?连“一念”都不具,真叫人汗颜。有一念而随时变换的人又太多了,常变与常无并没有本质区别。这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人,有一念而能执,他们就是了不起。
所以,我为那些心存执念的人点赞。因为他们已经做到心有一念,并能执着不悔。
这样的人,只要一转身,将会俯瞰我们芸芸众生。可是他们会转身吗?还是接着往前走吧!难道不是自己坚如磐石,世界并为我让路吗?
这样的人,或许我不能成为,但我永远为他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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