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瞌睡虫”老爸

“瞌睡虫”老爸

如若问我，你老爸爱打瞌睡到什么程度，那毫不夸张地告诉你：走着道儿都能睡着！

大家也许会说，上年纪了，爱睡觉也正常。实际，才不是那么回事，他是从年轻就爱睡觉，因为爱睡觉还闹了不少笑话。有一次，父亲办完事儿，骑着自行车从临村回家，骑着骑着就睡着了(据说那天喝酒了)，结果摔到壕沟里，磕掉了半颗门牙。之后很多年，因缺失的半颗门牙，父亲的村长形象大打折扣，成为一段不光彩的灰色记忆。只要冲人一微笑，立即显露出来；吃东西一嚼，也难于遮掩；更有好事者，总带着强烈的好奇心，问起牙齿断掉的始末。父亲多数时候躲避不掉，只好旧事重提。所以骑着车子睡着，摔到壕沟里磕断门牙，成了经典选段，就像《沙家浜》《祥林嫂》一样，被一遍又一遍提起，一遍又一遍传播，最后闹得小山村家喻户晓，老少皆知。人家若问，谁是老弭头啊？“ 就是磕掉半颗门牙的那个！”你瞧，好事者竟如是回答。

这还不算什么，最有意思是吃东西。用筷子，咬馒头、吃面条都不明显，最主要是啃什么东西的时候，会“漏洞”百出。比如吃西瓜、啃香瓜，他啃完的瓜皮都是一条沟，一条沟的，像用三齿挠过一样整齐。若是冬天到外面去，还兜不住风，老漏气。人家冷了说冻得耳朵疼，老爸冷了说冻得牙疼，令人啼笑皆非。

如今父亲已年过七十，牙齿也所剩无几，终于不再有露出半截牙齿的尴尬。我想，如果举办一个有关睡觉比赛的综艺节目，估计老父亲仍旧能勇夺桂冠；如果全家人给最爱睡觉的人投票，相信老爸定能全票当选。这可不是随便说说，或是诬陷，有例为证。在我们的印象里，没有哪一部电视剧、电影，父亲能够从头到尾看完，不论剧情多么精彩，镜头多么震撼，他都会在十分钟之内酣然入梦，直到鼾声如雷。他能够很好地与电视机“对视”，各行其事，互不干扰。如果谁显勤快，把电视关掉了，不一会儿，父亲就会醒来，然后还睡眼惺忪地质问大家，“我看得好好的，怎么给关掉了？ ”母亲瞥他一眼，鼻子里哼一声说，“你这哪是看电视，明明是催眠曲！”父亲很不以为然，咳嗽两声，有时还喝口水，吃点水果，然后继续与电视“对视”。

实际上，父亲是个特别勤快的人，干起活来从不含糊。他最鲜明的特点是早睡早起，不论冬夏，四五点钟就起床。直到现在也闲不住，每天自己找活干，所以一到晚上，他便早早犯起困来。若是闲着没事干，他在外面溜达同样也会犯困。那天，父亲突然有兴致要到商场里去，我就陪他步行去了荣盛广场。我们似乎只是为了转转，就一层楼一层楼溜达，走到三楼时，我看临街有个玻璃橱窗，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帽子，非常漂亮，便让父亲在附近按摩椅上坐一会儿，说去看看帽子就来。等我把玻璃窗里的帽子、手包、围巾细细打量了一番，再回来找父亲，他竟在椅子里睡着了。继续转到四楼，我兴高采烈地试一件白色针织衫，父亲又歪在沙发上迷糊了。等我把他叫起来，他矢口否认，竟然说，这里衣服太多了，眼睛都看花了。而据我理解，他基本什么都没看，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

父亲爱瞌睡，几乎成为共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他这神奇的“坐功”，在牌桌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那时父亲还年轻些，和村里的老头们一起打扑克，四个人一组，一打打一宿。据“内部人士”透露，父亲是边打牌边睡觉，而且两不耽误。洗牌的时候他睡一觉；等牌的时候他睡一觉；甚至在别人思索牌局的时候他又睡一觉。这个当口，父亲眼睛睁不开了，头歪向一边，手摊开，牌不由自主地从他手里滑下来……嗨，嗨---老弭头儿，该你了！父亲会一下子惊醒过来，然后说，打哪儿了，打哪儿了？匆忙扔牌，十有八九出错牌，所以，父亲打牌十回有九回会输。因此在小山村至今流传着一段顺口溜：马大吃，郭二喝，弭尚荣打扑克不拉桌！

这就是我爱打瞌睡的老爸，看来，给他起个“瞌睡虫”的诨号，一点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