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花养着养着就剩了十几盆绿萝,感觉它从不因季节变幻而凋零,让人徒增伤春悲秋的情愫。四季葱茏的绿萝,安静的躲在某个角落,肆意的舒枝展叶,让人感觉那岁月也因它变得如此静好。
“啧啧,你这绿萝养的真好,”“呀,这满屋的绿萝,感觉到春天来了,”来做客的朋友们进门时都忍不住赞美几句。我笑笑没有解释,昨儿不已经立春了吗?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孔隙,过滤似的清醒,明亮。那点点白光一点一点泼撒在对面绿意盎然的飞瀑上,那泛着光的碧浪从书架低垂到一把棕色藤椅的边缘。藤椅上坐着一个面容异常清瘦的女子,细腻的皮肤,瘦瘦的鹅蛋脸庞。我在想着这样一个文雅娴静的女子,如果穿一件素淡的旗袍,定让人感觉那时光能逆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的低眉浅笑,她眼角的那一抹淡恬和那一顶点不易觉察的忧郁,都能让你从琐碎中瞬间抽离,回到仿佛置身到悠远宁静的天地之中去,默然栖息。
她来小城给过世两年的母亲上坟,在小年的这一天,在该是人间小团圆的这一天。她是堂弟媳妇,来自祁连山东麓的一个小县城,和我仅有过几次的交集。但她却偏偏推开躲开众多应酬,躲到我这小屋子里,躲到那一片绿萝深处,仿佛彼此早已是懂了的。
总听七婶在母亲和我们面前愤愤然说她的的不是,最多的说她太能节俭了。无论从穿衣还是吃饭,从来都不讲究,总之是闲她太抠门。到了最后七婶说到她的好脾气时却是满脸的笑容。
后来的一个夏天,我回老家时刚巧碰见她也随放暑假的堂弟回到乡下。果见瘦瘦小小的她穿一件洗得掉色的大红色短袖,上面竟然还有黄豆大小的俩个小窟窿,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脚穿一双运动鞋,一头秀发随意的扎在脑后,清纯的像个高中生一般。她似乎很少说话,总是躲在厨房和妈妈们挤在一齐帮着做饭,上菜,随时打扫堂弟们制造的垃圾,有时轻声责怪一声调皮的儿子。
我了解堂弟,那是一个善于永远将心事埋藏在心底的人,毕业后就图清闲躲到乡下中学不肯进城。那是一个能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读书,练大字,教书育人的好教师,却永远不懂得体贴弟媳一个人带孩子还要上班的苦衷。
我看到对面的她眼角微微湿润了,她不太好意思擦去眼泪,冲我笑笑。当她说起她节俭了一辈子的母亲,说起有母亲的种种幸福,说起母亲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离世,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我默默的听着,想着尘世有千万这般情深意重,而又淡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被时光淹没淡然老去。想着那个被吴越王钱镠爱着的女子又该是何等幸运,“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日影渐渐褪去,房内安静如初。那明艳的绿波渐渐变得黯然失色,而细细打量时,见盆内已有新绿的叶片吐露出来,如那早春捕捉到烟柳般的清醒,自然,让人不由心生欢喜。生命的价值,原本在平凡中也能抒写出长长短短的诗行,让宁静的生命洋溢出芬芳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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