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梧桐

夏暑消褪，初秋来临。两旁的老梧桐，似早已看透这红尘瞬息，以不动声色的力量告别昔日铅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机器的糜音倾盘覆盖了老二胡，那一张张老树根般的脸，一点点地恢复了弹性，也饱满油光。

这是阿直上课的必经之路。每天早晨，阿直都会提前大半个小时出门，为的就是能有更多时间在老梧桐树下玩耍。树下有个花白胡子老人，或拉二胡，或自己泡茶，或望着老树根静静地发呆，阿直每次经过都能看见他，以至于他一度怀疑这是老梧桐的精灵，时刻守卫着这棵岁月。

阿直从来没有主动向老人打过招呼问过话，一直都是老人家看着阿直自己乐呵呵地玩耍，会喊阿直过来喝杯茶。起初阿直还有很强的戒备心，后来觉得有着共同爱好喜欢同一棵老梧桐的人总不会太差，突然想通了，阿直回应了大大的一个笑脸，老人家倒还有点不适应。直到多年以后，阿直每每回想起记忆中的那棵梧桐，都能记起那羸弱的身躯，和他身上淡淡的茶香。

似乎是一个不曾开口的约定，每天早上6点半，他们总是不约而至。老人会问他今天心情如何，猜猜这棵老树多大年龄了。阿直开始憨实地回答着，像在课堂上被紧张地问着。后来放开了心扉，每天总像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校园趣事。阿直从来不曾问起老人关于他的名字他的家人他的任何讯息，他隐隐觉得，一旦知道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