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

小A在一声声炮竹声中醒来的，他非常纳闷“今天是什么日子？竟有人放鞭炮？” 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所以他干脆起床出去看看，到这炮声来源的人群里一看，才知道是对面家放的鞭炮。

然后他听到旁边的妇女说：“小B这个小孩子，小时候那么弱，可长大后就出息了，再想想我家里的那个，诶~”

原来是那个小时候比他还弱的男孩有钱了，给自己的父母买了好多栋房子在大城市了。

小A是一个傲气的男孩，看着别人家里一栋栋房子高高立起，而那个人曾经比他弱太多了。不甘心的他心里发痒，便叫他母亲去了解情况，母亲回来告诉他那家的孩子出去创业，成功回来后买豪车豪宅。

小A想着别人的成功，再看看自己的一切，他自卑透了，也羡慕极了别人。那天晚上他做个梦，梦里的他去了远方，赚了好多钱，给他父母最好的生活。梦醒后他发誓一定要梦想成真！

他心怀着远大的梦想，不断地向远方，他对着年迈的父母说：“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能满载而归。”说完后他看到父母笑了，那是第一次父母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们的孩子终于长大了，以后就能过上好生活了。

男孩离开家到大城市里奋斗，很少给父母打电话，第一年回家只呆了两天，然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家，母亲有些担心：“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你能不能多呆几天？妈还没好好看你，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男孩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说：“妈，我现在很忙，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上去处理呢？你和爸爸在家，一定要注意身体！”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母亲叹了一口气，父亲坐在炕上一言不发，只是拿着烟筒不断地抽。

第二年回家的时候，男孩竟然胖了十斤，母亲问：“儿子啊，是不是你快成功了啊？”男孩的眼里有些闪烁，他说：“妈，应该快了，我跟朋友投资了项目，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能给你们建一栋别墅了。”

这话可把母亲开心坏了，连忙从床垫下面拿出了几张皱旧的10元，跑去市场买了骨头回来给儿子炖。那是父母这么久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虽然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夹过一块肉。

这一年儿子多留了几天，母亲手里捏着那几张10元，可脸上却洋溢着最得意的笑容，她想着今早儿出门的时候遇见了那家母亲，正抱着孙子出门溜达，她连忙上前打招呼，那家母亲说：“哎，这不是隔壁的大嫂么？怎么，今儿有什么喜事儿让你这么高兴？”

母亲挺起了胸膛说：“我儿子说赶着明年给我们建一座别墅！”那家母亲惊呼了一声：“真的吗？”

“当然！”母亲骄傲地说，因为她从那家母亲的眼里看到了羡慕，多么熟悉，那就是曾经的自己啊。

几天后，又到了儿子离开的时候，母亲虽然舍不得，但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不停地叮嘱儿子要注意身体。那年，父亲依然没有说话，但母亲看见了他眼睛里的希望。

他们都带着希望在等，直到有一天儿子的一通电话惊扰了他们的美梦，儿子着急地说：“爸、妈，我们投资失败了，我朋友卷走了所有的钱，还留下很多债，别人都来找我要钱…”

那天，母亲病倒了，病得很厉害，直到5天后，她醒过来，第一件事情问男孩父亲：“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儿子怎样了？”

“儿子叫我们放心，他会处理这件事儿的。”可母亲终究不放心，几天后还是打个电话给儿子：“儿子，事情处理得怎样了？找到你朋友了吗？”

电话的那边沉默了许会儿，使得母亲紧握着电话的手止不住颤抖，终于传来了儿子轻泣的声音，“妈，我找不到那个朋友了，所以我只能自己还那么多债务了，妈，我怎么办？我好害怕！”

母亲的手猛地抖起来，手机从手里掉下来，幸好父亲及时接住了。因为常年出海捕鱼，父亲的那双手长满了生茧，又黑又肿，那手机在他的手里显得十分渺小，可他还是稳稳地握着手机，说：“别怕，我们再好好想办法！我明天去找亲戚借钱，会解决的！”

第二天，儿子接到了父亲的来电，“儿子啊，我跟你妈今早儿去亲戚家借了很多钱，现在你先拿去还债，能还多少就先还多少。”

父亲停了一会儿，说“儿子啊，我和你妈决定了，我们还能干得动，我们赶明儿就去找工作，我们一起还债吧！”

过了几天后，儿子又接到了父亲的来电：“儿子，要不你回来吧！我们不需要大富大贵，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奋斗，一样可以过得很幸福！”听着父亲浑厚的声音，儿子瞬间感到好安心，他说：“好的，爸爸，我现在就回去！”

第二天，小A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一张照片，那是他从家里带上来的。照片里有两个小孩子，那就是曾经的他还有小B。可现在小B这么成功，而他…为什么他就不能成功？他想不明白，他越来越不甘心了。

他觉得他还不能回去，他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于是他打电话回家，是父亲接的电话，“儿子，你坐车了吗？妈妈在家里买了骨头，炖好了给你吃。”父亲的语调有些高有些快，显然是对儿子的归途有些期待。

“爸，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上帝还要这样对待我？”儿子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愤怒，而父亲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儿子又很坚决地说：“不，我不回去，我还没成功，我现在回去也没有脸去面对你们，更没法在邻居面前低下头！”

父亲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时母亲接了电话：“儿子，回来吧！没关系的，抬不起头就算了，只要你不要在外面受苦，爸妈都无所谓其它的。”

“不，妈，我现在回去，我会死的！我不甘心，只要想着我不成功，我就想去自杀了！”儿子在电话那头哭喊，母亲的心头颤了颤，急忙说：“儿子啊！？”那头的电话已挂断了。

母亲急坏了，不停地拨回去也没有人接听，她哭着跟丈夫说：“孩儿他爹，怎么办？儿子会不会出什么事儿？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他，我实在放心不下！”

“好！”父亲简单地回答了，然后沉默了，只是地上的烟屑越积越多，浓浓的烟味呛得母亲直咳嗽。

第二天，父亲和母亲搭上了最早的一班车，18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儿子在的那个城市。父亲拿着那旧式手机给儿子打个电话：“儿子，我跟你妈现在在车站，你出来接一下我们！”

儿子惊呆了，在电话的那头愣住了。但他还是连忙搭车去接父母，父亲和母亲第一次进城，难免会对外面的风景好奇，坐上车时母亲对儿子说：“儿子，这里真漂亮！”

“是啊，多漂亮！”儿子听了母亲的话，回答的时候有些恍惚，但更坚定了心中的那份念想。“他一定要成功！”

父亲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外面的风景，再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后再看看窗外的风景。儿子也看向父亲，有些犹豫，似乎有一些话想对父亲说，但又说不出口。

半个小时后，司机在一个小区停下，儿子付钱然后叫父母一起下车。母亲有些高兴，以为儿子住的地方这么高大上。可儿子却没有进去，他带着父母走进了小区旁边的小巷，然后在母亲失望的眼神中停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前，说：“爸，妈，到了，进去坐吧！”

母亲“哇”了一声哭出来，她说：“儿子，我们回去吧，不要再在这里受苦！”儿子安静地走到桌子前，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递给父母。父亲接过水，水已经不热了，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墙上的蜘蛛网和地上的水迹。

一切都静悄悄的，除了母亲偶尔抹眼泪的声音。好像过了很久，儿子终于开口说话了“爸，妈，我不想回去！我又有新的创业想法了，现在缺的只有钱了。这个我会想想办法，你们先回去吧！”

父亲抬头看了儿子几眼，说：“你都这么大了，自己选择的路要自己走，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父亲站起来，抖了抖身子上的灰尘，转身就离开了，身后跟着走路有些踉跄的母亲。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骂声，儿子惊讶极了，父亲仿佛对这一切的发生并不感到意外。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他们都驼背了，走路也不是那么坚定了，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了呢？儿子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成功，不顾一切！

过几天后，儿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是母亲接的。“妈，我缺钱创业，可是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办法了，妈，你一定要帮帮我！”

一听到有办法，母亲高兴怪了，她兴奋地问儿子：“什么办法？你只管说，妈能办到的一定会帮你办！”

“妈，我想拿我们家房子的房契去银行贷款，我很快就能赚钱把房契赎回来的！”

母亲也有些急了，她说：“儿子啊，”

“妈，你快劝劝爸，我只是用地契去贷款，等我成功了就把地契赎回来，妈，这是我一次机会了，你帮帮我，不然我会活得痛苦。”

父亲好像所有的希望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摧毁了，他最爱的妻子和最听话的儿子，给他的人生带来了大大的“惊喜”。那一瞬间，他的骄傲和希望全都没有了，父亲气得得发抖，他抬起颤抖不住的左手朝向跪在地上的儿子，而后又无力地放下，他闭上双眼，抬起沉重的双脚，转身离去。跪在地上的儿子害怕极了，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巴掌，儿子记得小时候犯错了，父亲总会给他一巴掌，然后再教育他，可今天？儿子抬起头，看向父亲的背影，父亲好像矮了，还是跟从前一样瘦，苍白的头发在阳光夹着风挥舞着，“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了？”儿子内疚地再一次捶下头，心里不是滋味。他一直跪在那里，或是等父亲的原谅，或是在减轻自己内心的内疚感，家里出奇地安静，他听见了母亲轻泣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的烟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