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恢复写作以来,我练就了不由分说先死皮赖脸开个头的本事,然后厚颜无耻地幻想着会有神明假我之手创作出鸿篇巨制,直到做了半个小时白日梦后光标依然残疾在那里,才意识到神明今天出差。神明几乎天天出差,我只好在几个小时到几天的时间内磨磨蹭蹭写出一千字、两千字、三千字来。
以前我写下一行字要回顾上面三行字的内容,对跑题有种强迫症似的恐惧。在更早的以前,我埋着头写了二十多本不知道是什么反正可以定义为柴火的东西,现在觉得拿去烧掉都不可惜,当时却每天每天写到手抖拿不起笔。我亦尝反躬自省,在痛苦和狂喜中写下无人问津的字字句句到底有何意义,光是想出来说出来难道就不行?
可是想出来的不真实。我很多次梦到很棒的故事,只要我写出来哪怕一个,就足够我出名到下个世纪。可醒来后那些念头都不知死到什么地方去了,害得我至今默默无闻籍籍无名。
可是说出来的没人听。真心话虽好,还得有人听, 高山流水虽好,还得有知音。有时候你慷慨激昂热血沸腾讲了一个钟,回过神发现对面该吃吃该玩手机玩手机,会觉得自己刚才是在对着猪圈弹奏《命运》。唯一的好处是让各位多吃几口菜,胖了几斤,这时候才开始相信专家说的,音乐可以提高猪的食欲。
听者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说者也不知道该期待什么样的反应。双方互相挟持未免心累,不如写出来,愿意看的看两句,不愿意的点关闭。既然你有关闭的权利,也意味着我有乱写的权利,不管你看了开不开心反正我写起来要开心。说到底开心才是最治愈的东西,比起脉脉不得语的温暖来最好是谁能逗个闷子让我笑昏过去。神明实在太坏,现实世界实在太恶劣,所以我要创造一个更加恶劣的世界来和诸位神明比一比比就比谁怕谁谁怕谁。在创造出比自己更加卑微的角色之后,生活中的那点不如意也就烟消云散不足道哉。
人生在世,往往有各种各样的方式通向神明,有的朋友靠动漫,有的朋友靠游戏,有的朋友靠学术,有的朋友靠电影。道路本身没有优劣之分,重要的是不断接近,在接近的过程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幸运,最终能站到祂的面前聊上两句。比如开头那个老是出差的神明,我找祂不到,但我总会找到自己。
作家不是什么技术工种,倒像是服务行业。写两个字谁不会,写出风格则比较难能可贵。所谓风格,大概就是自己。我们长期处在他人的影响之中,行为举止,穿着打扮,说话口气,以及写作,这和看完一本长篇小说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里面的人物是同样的道理,是没办法的事,但也得硬着头皮走出来才行。我想那些文风迥异却都十分能打的作家们,都曾有过这么一次硬着头皮。
所以接近神其实就是接近自己,寻找神其实就是寻找自己,去建筑世界观、人生观及至文学观。有不同的人生是以有不同的人生观,有不同的人生观是以有不同的文学观,有不同的文学观是以有不同的文学。
能打的作家之所以能打,是因为他们找到适合自己写的东西。所有名作家的名作品都可以是这个论点的论据。怎么找到适合自己写的东西呢?也只有好好写下去而已。至少在我的经验领域,写点什么是件救生衣,以确保我不会在阅读到伟大的作品时窒息。
那海面广阔无垠,游着游着,我忘掉了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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