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大约八点多,是上班时分,我因要赶着去户外演出,穿着一身鱼鳞状的表演服急冲冲的跑向演出地点。那表演服像一张渔网似的裹在身上迈不开腿,跑起来十分不便。刚开始我步伐并不大,后来听到音乐响起,活动已经开始,心里愈发着急了,加大步伐走最直最短的路线。哪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未合拢的水井盖,一脚踏进空井,身体顺势往前一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那只脚仍卡在井盖里,动弹不得。
路边的行人来来往往,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女汉子似的我顾不得伤心难受,忍着剧痛爬起来,一点一点把那只卡在井盖中的脚拔出来,最后脚是出来了,可鞋还在井里面。我又折回去从井里掏鞋。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声:“怎么样了?需要我帮你吗?”我抬头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黑色的西装,腋下夹了一只公文包,看来他是上班路过这里。他俯下身来,蹲在我身边继续轻声问道:“严重吗?我送你去医院吧?”我低下头看了看那只脚,还算好,有了鞋的保护,脚并不曾受重伤,只是膝盖处隐隐作痛,肯定是流血了,可我穿着那表演服,又不便脱下来看,只好摇摇头说:“没事,我能自己走。”他依然不放心,但由于是异性,又是陌生人,不便与我有肢体接触,只得蹲在一旁不停的问我真的不要紧吗?真的不要紧吗?他似乎并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又说:“真的没事!”然后我提起裙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前方。而我却没有听到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走的时候,大概是心急,又或是第一次被陌生人关心有点受宠若惊,我连谢谢的话都没说,就自顾自的走了。我一边朝前走,听到一个老太太正在背后和那个年轻人讲话,她似乎带着责怪的语气说:“她跑的时候连脚下的路都不看呢,要不然怎么会踩到井里去?”我听了有点难受。那年轻人一句话也没答,仿佛没听见那老太太的话。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只是感到身后有一束异常温暖的目光注视着我,很久很久。
这件事过去了很长时间,那个年轻人安慰我的话却一直萦绕在我心头。如果没有他的安慰,也许我会坐在那个水井盖旁伤心的哭泣,又或者怀着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的悲壮,毅然决然的站起来。因为有他的安慰,让我觉得这世界不再冰冷和孤独,坚硬的内心也变得柔软起来。就是这样一些真心的善意的话语,犹如春天的一抹煦阳,温暖着陌生的过客。
想起多年前,我路过一条街道,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行乞者拖着一辆简易的木板车,木板车上躺着一个同样褴褛的残疾人,那残疾人盖着一床早已看不清颜色的被子,发出难闻的气味,老远都能闻见。我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段路,每经过一个人行道路口,因为没有缓冲坡的缘故,木板车下坡时路过的砍就像从高台上摔下来似的,嘭的一声,那硬硬的车轱辘猛烈的着地,躺在上面的人浑身一振,似乎要颠起来。我想那残疾人躺在那硬板车上一定十分难受。在经过下一个路口时,我赶紧加快脚步迎上去,弯下腰使劲把那木板车还未下坡的那一头抬起来。那车那人少说也有两三百斤,我咬咬牙使出浑身的力气抬起那车尾,直到他们慢慢的着地。本来躺在木板车上一动不动的残疾人突然起身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带着诧异的目光,大概他没有听到那习以为常的落地声而甚是奇怪吧。当他看到我时,我羞涩的低下头跑开了。我想那个残疾人一定记得我的这个小举动,就像我永远记得那个在我摔倒时安慰我的年轻人。
生活中这些小感动或许听起来并没有惊涛骇浪,但在被感动者的心里始终掀起一阵阵涟漪。有时我们是感动别人的人,有时我们又是被感动的人。这小小的善意仿如接力棒,一棒一棒传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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