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印雪落户在泗泾老街,老街官名开江中(东)路,2007年就瞅见商铺门前贴着chai迁告示,让一路行人陡升些滚滚红尘的感慨,就这么一直感到2018年底,才真扎起篱笆开工了。这份沉稳,别的街道比不了。
老街前有安方塔屹立,中有福田净寺盘踞,后有福连桥、古玩城压阵,一条860米的街道横贯其间,与泗泾塘(河)并行。10年前那会儿,老街各色商贩云集,小店琳琅满目,走着走着,恍如“红楼”上身:当日地陷东南...十里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最是红尘中三五等富贵风流之地。 YY也是低调,毕竟七宝老街、朱家角还横在哪里。
很多朋友问:老街到底有多老?看怎么说。从起源算,泗泾镇是北宋年间形成的村落,《射雕英雄传》里的说书艺人,恍惚也光顾过。从遗迹算,除安方塔有些渊源,几处故居皆是清末民初的贤达,似乎也未久远。但历史的好处是,它已经停在那里,无论9号线的车轮如何奔涌向前,所有的老只会更老。老街,越来越名副其实。
在市区上班镇上住,老街其实没啥可买的,大多数铺子还是乡镇街道Style,但每年总要来个一两次。就像埋在衣柜里漆面剥落的匣子,平日不见,年年岁岁地放着,偶尔打开一次,很确信,老物件儿都码在那里,稍微地清点和擦拭,心神就静了。谁知道,这次一放竟然整整2年。2019年动迁封街、2020年疫情,一个进不去,一个出不来。直到2021元旦,一家人饭桌闲话说,老街解封了。恩。。。是该去转转了。
趁着日头健在,带上口罩出门,标志性的大牌坊还在。牌坊下,两扇木门左右敞开,一眼望进去,白茫茫灰扑扑一片,街上几无行人,真的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店铺早已歇业,左边孙宅还在封箱修缮,指示牌“进度”一栏空着。右手安方塔依旧静静矗立,程氏老宅已经开放了,门前匾额:月栖华明。进门点个卯,感觉物料还在筹备阶段。加上人气稀薄,几个展室和茶坊振奋不起来。只在左厢房的一块“钦定状元及第”匾额前逗留了会儿,随手百度这位黄姓状元,文本上与泗泾似乎并无关联,也就离开了。
我知道前路有个“南村印雪”。
这要多亏点评APP,无意间划过几次,但也只是知道有,并不详细。一见门脸,多少有些诧异。这是深得“低diao奢hua涵”精髓,尤其是低调,身段低到忽略不计,你要是稍微走快点,你都看不见右边墙上还有“这个村这家店”。店名就一行小字刻在一路都斑驳的墙面上,门开得也仓促,像是情非得已要在墙上开个口子,或是怎么看都像某个宅子的后门。即使没在腿上,估计很多慕名而来的朋友,行至门口,心里都是刹了一下车的。差一点错过,就是这么低调。
奢华怎么讲?看看这个招牌。没有用框架结构,就是中英2行字带个泗泾小ICON,店名所用的字体接近“方正清刻本悦宋简体”(方正开不见),古朴大方。字号也就巴掌大小,材质像是有机玻璃或黑亚克力,竟然做成了内发光,醒目又和谐。远看,像是一幅水墨画里,淡淡落了款,用心何其奢华。
和程氏老宅宽阔的前门比,南村印雪的内涵就更不必说了,腹有诗书气自华么。不过,如能把那块状元匾移过来,就更妙了。
进的门来,书店呈中轴对称的规制,一进一天井、一内一外间隔着向河岸延伸,处处精巧雅致。进门一间屋,青石板铺地,边柜与中台陈列着各色图书,疏密有致。简单看了下,政史、艺术类书籍偏多,畅销书放在靠里的位置。门框一样的灯带由近及远,让这间小屋子有了深邃的空间感。东西两侧各有一个耳房,备着桌椅、软垫、沙发,供阅读、休闲。出门是一天井,木色的高墙合围,抬眼纳入一方铅灰色天空,低头却有黑石压在大片碎白石的路上,刹那间,空气里有了凌冽的味道,雪印南村指的就是如此吧。
天井一侧,挂着毛泽东曾经3次题写过的“新华书店”,4个手写体也用了自发光,和煦而温暖。抬脚进了第二间屋,典型的功能性布局。饮料制备、吧台、收银台被整合成一个工作区居中,四周陈列书籍,体量比第一件屋子大很多。整个书店仅有的一个工作人员也在这里,是位带眼镜的大叔。虽然就我一个游客,也并没有买书和点餐,但大叔却有些忙碌,要么收拾东西,要么洗洗涮涮,像是早已习惯了寂寞的样子。寒暄了几句,大叔是新华书店的编制,而且,这里早在2019年就开业了。
莫名有些惊诧,一是怪自己对家门口的事儿过分无知;二是奇怪这一年多来,南村印雪如何能在稀薄的人气下默默地精致着。
继续往前,穿越天井,有一门厅,两边安放着座椅,像是来人可在此处歇脚的意思。想想看,若是水路也是主通道,前门对街,后门靠河,一样讲究。一转身,头顶悬一牌匾,仔细辨认,是“慎修”二字。一查出典,源自《尚书》:皋陶曰: 慎厥身,修思永。南村印雪由老街管氏宅改建而来,这里不仅是书香门第,眼光格局也都不小。
出慎修厅,迎面是一堵木制院墙,左右出现一条横向走廊,向右略走几步,场面忽而开阔,像是来到一处沿河院落。与河岸并行的楼廊是最显眼的,外侧是支撑的立柱,内侧是央央好几间大屋,你能想象顾客盈门是什么样子。此刻,闭锁的10余扇木门一字排开,直通月栖华明的茶坊,落日在门板上静静地洒下明暗分界,几步以外,就是泗泾塘。还没离开,就已经开始怀念南村印雪的寂寞了(请老板原谅)。
十年来,从没敢奢望老街还能出现如此的文化品阶,希望这只是起点。营业而没有营业额,当然不幸,不过它嫁接在老街的枝丫上,才刚满一岁,无限可能;出世就历经新旧蜕变、疫情磨砺,少年老成,它的热闹只会往向上走。
原以为这是家连锁书店,结果一查资料,店名各取了泗泾人文之祖陶宗仪宅邸“南村草堂”和泗泾藏书家孙道明先生的“映雪斋”2个字,地道的“本地原创”,妙。南村印雪,新华书店的一小步,老街的一大步。
最后,还是预期管理。泗泾及附近的人,接着四水会波的地气,过来寻根安神,多有裨益;远方的朋友慕名要来,阿布建议3思,老街大多景致还在修缮,商业运营停滞,依然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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