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神神无法无处不在,所以他创造了母亲”
看现在的小学生写作文,总少不了一个题目“请写一篇作文描述你的妈妈”。我小学的时候,应该也写过类似的作文。只是我记性差,忘记幼小的自己是如何写的了。应该难脱幼稚。
初中的时候学语文课文,胡适的《我的母亲》。胡适说自己的母亲,对他非常严格,不论是读书,或者做人。也常常体罚他,还不许他哭出声来。同时,他的母亲又是个慈母,胡适从他母亲身上学到了如何和气地待人接物。当时学的课文,具体情节现在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想来,我妈与胡适母亲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了。
小时候,她对我的学习一度非常严格。要求考试不能下90分,否则“非打即骂”。
自己偷看电视也是要挨骂的。但是考得好,就会有奖励。想要的书,也总能得到。
对于小时候,印象很深的几件小事:
一是,我上小学的有一年,下了暴雨。街道因为低洼,水越涨越高。邻居家的阿姨、叔叔看雨下得这么大,纷纷要给学校请假、不让自己家的小孩上课了。我心里一喜,想“耶,可以不用上课。”可是她一把拿过我的书包,把我的小伞塞到我手里,让我打着伞。她背着我,就把我往学校里送。隐隐约约记得,当时雨下得很大。她个子一米五几,体重只有80几斤,水都没过了她的小腿。她就艰难地,背着我,一步又一步,蹚着水,把我背到了学校。我当时不理解,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不上学,只有我必须去。现在想来,却很感激。让我养成了从不请假,有困难想着如何去克服困难、而非去逃避的习惯。想起我她当时那么瘦小的身躯,背着我去上学的样子,也难免有些心酸。
二是,有段时间特别爱跟小伙伴一起打扑克,玩“跑得快”或者“保黄”。三五成群,“乐不思蜀”。后来我妈知道了,对着我就是一顿毒打,她觉得打牌就是不务正业。于是,下令焚烧我私藏、然后被搜出的扑克。这件事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我大学以后才开始学着玩斗地主,一天输完五个号的欢乐豆。我当初也是赢遍天下无敌手的好吗!
三是,家里生活不富裕,但是她坚持把我送去练书法,她觉得这是对我有益的。虽然我并没有没坚持下来,但是现在偶尔还会有人夸我写字好看。我很感激当时。
四是,上文说过我成绩考不过90分,必会遭到一顿毒打(现在我妈完全不承认当时打过我,呵,女人)。后来我就学会了提前在她回家前,准备好扫帚等“刑具”,哭着对她说“我这次考砸了。我知道错了,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对。”她这时候,大抵会心软,不再打我。把我拉起来,耐心地教我怎么做。
随着我年龄的增长,很难再见到她“动粗”。岁月改变了她的脾气,让她处事不再像以前那么急躁,变得豁达,似乎变成了一个更加从容的大人。
高考,我发挥失常,离我预计的水平差的很多。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失望、沮丧、无助,一下子涌上心头。一直在房间里哭个不停,不自信、害怕家人失望,等等。
令我非常感激的是,爸妈一句责备我的话都没有说。
妈妈很温柔地安慰了我:你已经考的很好了。没有达到你的预期没关系,以后还可以好好努力。人各有命嘛。
我问她:你对这个结果失望吗?
她说:没有,已经非常不错了。
直到几年后,我考上研又问过她“我当初没考上特别好的大学,你真的没有失望、难过吗”
她说“难过是有。难过的是你付出了很多,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成绩。好在你现在又证明了自己。我就知道我女儿是最棒的。
后来,每次我遇到什么我觉得无法解决的困难时,我总会想起她对我说的那句“我就知道我女儿是最棒的”,不想让她失望,我会继续努力。
她年轻时,脾气非常火爆,又心直口快。当初我家刚开工厂时,因为我妈妈总是当面直接批评那些爱偷懒的工人,也遭受了一些人的背后指指点点,一度也非常不愉快。但是她身上一直有我最喜欢的两个品质是:一,朴实能干;二,善良真诚。
听我姥姥说,以前她们家的农活,都指望着我妈妈来干,我妈妈做事麻利,从不偷懒,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她是在初中辍学的,可能也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早早地选择了步入社会,以贴补家用。跟我爸爸结婚以后,有了我,也依然努力工作。模模糊糊记得,我上小学时,她总是在上班,上班,上班。常常晚上回家了,还得拿点活回家做。给工厂的枕套、被套、毛巾啥的绣花,或者修毛,一件做半天,只有几分钱、几毛钱。也正是这一点点钱,攒起来,才让我有了可以想买什么书、就买什么书的特权。
夸自己的妈妈善良真诚,总觉得有点害羞。但事实如此,不得不提。小时候,我家还住在我妈妈工作的工厂的家属院里。那附近有一个流浪汉,常年穿着脏脏的衣服,智商跟正常人相比好像也有点差异。大家都叫他“眼眼”(临沂方言,指流浪汉)因为他不怎么会说话,又蓬头垢面,附近的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小孩子更是躲着瘟疫一样躲着他。我妈这个人,彷佛天生就有着江湖女侠看见弱小便想出手保护的义气。常常会拿一些家里吃剩的干净食物,给“眼眼”吃。一来二去,“眼眼”就熟悉了我妈妈,有几次在接过食物后,甚至还含含糊糊的说了谢谢。幼小的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哑巴,难得听他说话,当时觉得很新奇。
后来有一次,我跟小伙伴在街道上玩抓人游戏。一个小伙伴负责抓人,我们负责跑着避开他。小伙伴看我跑得慢,总是来抓我,我急的不行。“眼眼”因为我妈,也认识了我。他看见小伙伴在追我,以为他们在欺负我,跑上来,大叫一声。意思是让他们不许欺负我。这件事,在当时,我是难以理解的。后来,经过我妈对我转述这件事,心里反而非常不是滋味。特别是前几天,我得知了“眼眼”去世了的消息后。晚上,我妈妈就给我打了电话,问我知不知道“眼眼”去世的事情,让我不要难过,他只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然后她又向我转述了“眼眼”当时保护我的事情,问我还记不得记得。我一下子忍不住哭起来。
通过这件事,我总觉得我妈妈跟“眼眼”身上都有一种近似小说里的侠客的仗义与善良,生在古代,都是锄强扶弱、该出手时就出手的主。
大学的时候,我在宿舍打电话,我的舍友总是很羡慕我可以跟我妈妈这么和谐的想说什么说什么。这几年,我妈妈似乎对我愈加温柔,对我诸事容忍,体贴谅解。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她在逐渐意识到,女儿逐渐长大了,有一天是要飞走的。我更愿意去相信,是时光让她更加包容,是爱让她更加理解
不知道不觉中,似乎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更多的,我妈妈的辛苦,我却没办法一一记下来。因为我无意在母亲节这样的日子里,让气氛变得过于凝重。也尽量让笔触显得更加日常,因为我的妈妈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妈妈,她一点也不伟大,但是我真的非常爱她。
小时候对我的严格也好,长大后对我的全力支持也好,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也好,偶尔嫌她啰嗦也好,离开家后时常想她也好。总之,每一个瞬间,现在,我都很感激她,也很爱她。
我并不是一个具有远大志向的人,“赚大钱”这件事本身对我的诱惑力并不比“获得快乐”这件事要多。我之所以现在还想再努力一下,再拼一拼,都是为了我的家人,可以有朝一日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说,虽然很俗套。但这几乎是我二十岁以后,唯一的梦想了。
我总说,我妈妈很快勤快,很能干。可其实,我不一点也不想她那么勤快、能干。她现在快50岁了,中年发福,患上风湿病,膝盖常年疼痛,甚至脚现在也每天痛,可是还在工作,支撑着这个家。我宁愿她懒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而不是永远有干不完的活,明明累得不行了,还得继续干。我想让她变成一个小公主,像别的阿姨一样,白天去公园散散步,或者在家里看看电视。中午去超市买菜,做饭,吃完饭可以稍微午休一下。晚上可以跟我爸爸一起去广场跳跳舞,然后回家休息。寒暑假的时候,我会带着他俩还有我的孩子、丈夫一起开车出去旅游。说来惭愧,你看我去了很多城市玩,都没有机会真正带我爸妈出去玩玩的。这是我最遗憾的事情之一。
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让爸妈少辛苦一点。还有两年,希望我的羽翼渐渐丰满。以前,是他们为我遮风挡雨。以后,希望是我为他们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
以上。
仅将此文献给我最亲爱的母亲。
祝她母亲节快乐,永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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