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丽达静静地站在99号月球基地上,平稳地从氧气管里吸入氧气,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
杰奎琳走过来,拍拍她的手,她没有动。
罗赛靠近了,拉拉杰奎琳,摇摇头,杰奎琳满含泪水的眼睛在月球的昏暗光线下散着微光:“罗赛,喔,罗塞!我们不能做点什么吗……”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布丽达伸手笨拙地帮她抹抹泪,又把头转回去,喃喃低语着。
罗赛轻轻拍拍杰奎琳颤抖的肩,吸口气,走向布丽达。
“嗯,布,你在等谁啊?”他尽量轻快地问,虽然他自己早已心知肚明。
布丽达头也不回:“你是问我吗?啊,你不用知道,因为我不认识你。”
杰奎琳哭得更猛。
罗赛用他漆黑而无奈的眼睛瞟一下杰奎琳,抚摸着布丽达的小肩膀:“啊,亲爱的,我想我不是坏人,因此你说说你在等谁也无妨吧!”
“啊,好呀。”布丽达笑道,“你知道吗,我在等一个叫佩克的人。
“他长得很帅,脸很白,大眼睛像海水一样清澈透明。他是最好的那个小伙子,我知道的。他说他去地球探测回来,我们就结婚。我是在太空出生的,我不去地球,但是他会来的。真好,他会来的!
“我们在月球上第一次相见时,我在基地哭,因为,我爸爸……在研究时发事故,变成植物人了。我很伤心,无法接受。
“姐姐杰奎琳去外面散散心,她难过得傻了。我哭啊哭,突然伸过来一只很温暖的白皙的手,我抬头看到了佩克。他真好,他给我擦眼泪,安慰我。
“他说,失去了一些东西,并不代表它真的走了,它还在你心里,一直在。而且,就算我们失去了一切,我们还有彼此。
“我心情好了点,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他永远永远嘴角含着微笑和温柔,永远永远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相信我们有彼此,不会再孤单,永远永远,不会再孤单。
“许多人说,我们恋爱了。我一点都不生气,他也是,因为我觉得人们是正确的。虽然我和佩克只是一起研究,一起执行任务,从来没有说过情侣间那种特别的温存、甜蜜、滚烫的话语,但是我知道我离不了他,他也是离不了我。我们不说,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一点,它就像1+1=2一样简单而真实。
“那天,我看见他在88号基地紧紧拥抱着,几乎是半举着赛尔拉娜,我感觉原本种在心里最柔软地方的一棵树被拔走了,好痛!当然是被赛尔拉娜拔走的。她长着黑色长发,淡棕色的美丽皮肤,黑眼睛有一种勾魂的力量。
“人们传言说赛尔拉娜和佩克有了那种对我来说是私情的东西。我现在被迫信了。我哭了很久,赛尔拉娜看我的眼神十分轻挑得意。不过后来,佩克告诉我,赛尔拉娜缠他,还骗他我和罗赛先生瞎混。那天他抱她是因为她见我来了存心气我,假装昏倒,他没怎么想就扶她了。
“他的眼睛很真诚,我们和好了。我把我的新发现,一种月球上叫做甘科的神秘细胞以及一种新仪器的设计图给他看,他很兴奋,和我一起研究。那种合作的亲密感觉多美啊!
“我们的研究,特别是他的取得了很大效果,我说,佩克,你希望获得什么回报奖赏之类的吗?佩克笑着回答:不,贡献力量,和得到的结果,本身就是最大的奖赏,他什么也不要,只是想使生命有意义。他说,生命很短,必须让它光辉灿烂,抓紧时间让它使别人微笑,微笑,是他最需要的。只要能为他人,为人类,做些什么,他就满足了。
“此时,我发现,佩克他不再是我的了,他属于自己,他要去自己行动,要去付出自己挣来我们都渴望见到的微笑。
“我觉得他很伟大。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另一半,做他缺少的那一部分。我们从来没有谈情说爱,干那些恶心的接吻之类的事情,我此刻很惊讶,不过我很得意地答应了。
“他说,他将去地球做一次演讲,然后我们就结婚。结婚,多美的字眼!我就在等他,知道吧,先生!”
布丽达含情脉脉地讲完,转过头,微笑着,满脸幸福与期待。
她一双红宝石般的大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兴奋之色,蛾眉舒展,一头卷曲的秀发,像个洋娃娃。罗赛突然想哭了:布丽达,是个多好的姑娘,却得了健忘症。她忘了一切,忘了所有人,但她没有忘记爱,没有忘记在地球上为了救一个孩子而死于火灾的那个男孩--佩克。
杰奎琳继续呜咽着,看着妹妹。
这时,月球突然猛烈晃动,沙石飞溅,声音如雷贯耳,震耳欲聋。月球地震了,如今经常这样。
两人知道这很危险,抓了布丽达的手,往基地赶。
突然,一声惊呼,布丽达长期木然的脸露出了璀璨的笑容。她猛地挣脱杰奎琳和罗赛的手,欢叫着冲向沙石乱飞的一个地方。
这时,所有未入基地的人都惊愕地瞪大眼睛:明明已经死在地球的佩克,此刻朦胧地站在月球的飞屑沙尘间,身姿挺拔,笑容依旧。
布丽达展开她银白色的双臂,漂亮的眼睛燃烧着激情的热焰,深深地呼唤着,像只飞翔的鸟儿纵身投入佩克怀中,清脆地大笑着。他温柔地接住了布丽达。她那飘扬的长长的金黄色的鬈发,渐渐消失在了一片月震的尘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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