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曾半开玩笑地修改了康德的墓志铭:敬畏头顶的星空,但对心中的道德律不以为然。
康德为了让人类在宗教丧失权威之后的世界里仍然能够回答宇宙的目的及人类应根据何种法则行动的问题,在星空之外,又提出内在于人的道德律令,认为只有作为道德本体的人的自然存在,才是整个自然的最终目的和归宿。然而,刘慈欣却认为“善”乃是人间的法则,它虽有益,但并非是超历史的存在,“人性其实一直在变。我们和石器时代的人,会互相认为对方是没有人性的非人”,况且,“传统的道德判断不能做到把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判断”,一旦整个文明陷入生死存亡时,道德的准则可能会陷入困境。因此,他把“善”的问题抽离出去,强调“真”的至高无上。
——飞氘:《“光荣中华”:刘慈欣科幻小说中的中国形象》,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为什么是刘慈欣》P42-43,2016.1。
我曾经困惑于刘慈欣是怎样构思出《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法则”的。也曾在他人文章中看到过对这一黑暗森林法则的只言片语的批评。
如果没有飞氘这样的解读,我想一般读者如我,无以了解刘慈欣的观点的出处。
以星空为思考对象,以道德为思考对象,不是从个体而是从人类整体角度来思考,需要有清晰的概念思维的水平,需要有相当高的抽象思考能力。对此,我联想到刘慈欣的计算机工程师专业背景,感觉到些微的内在一致。但这种一致性的幻觉,连关联思维都算不上,最多只能叫联想思维。
记得在某门数学课上,曾经学过一个概念叫紧致性,至今还觉得很漂亮。实际上数学专业在描述数学对象的性质时,创立过很多非常漂亮的概念命名。比如刻画一词,从语文转借于数学。抛物线准确刻画了自由抛物的速度变化的数学表达。抽象的数学对象,离不开人的具身感知。而反过来,数学家是为抽象的对象建立起具身感知的人。
感知之难,除了具身刻画的准确与细致,接下来是关系刻画。但关系刻画有它的容易之处,在于它舍弃了具体对象的具象信息,把它看作类似“质点”的纯粹对象。但困难来了,这个纯粹的质点对象,建立起来的纯粹关系,却仍然需要我们进行具象把握,否则,思维会落于空虚而无处着落。
计算机科技的一大贡献,是创立了很多的数据模型。相当于创立了许多抽象关系的数学描述模型与处理模型,并推演出关键的若干命题。如果说,牛顿于混沌万物之中,特别刻画出微积分层面的深层关系,而布尔刻画出二进制运算的复杂体系,……各种天才不停地在抽象而宏大的命题上为我们贡献了不同的成果。这种成果并不完全是靠头脑获得,一定是有着深邃心灵的感召。
故此,伟大的作品,同样映照出伟大的心灵。
心灵照耀星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