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起,朋友圈有了一句不成文的流行语——这是一个大师逝去的时代。
陈忠实离开了,满屏皆是《白鹿原》;
杨洁去世了,我们开始回顾《西游记》;
杨绛去和钱钟书团圆了,《我们仨》瞬间成了热门书目,《围城》也跟着蹭了把热度;
周有光去世了,大家都开始感慨汉语拼音的伟大;
钱谷融走了,《论“文学是人学”》再次进入人们的视线;
再到余光中病逝,每个人的动态里都多多少少有一篇《乡愁》。
然而,我们知道的还有什么呢?也不过如此吧!我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细读了《白鹿原》,又有多少人了解《论“文学是人学”》的具体内容,我不知道在新闻出现之前谁知道《西游记》和杨洁的关系,谁关心过汉语拼音的发明人……我只知道,大家都仿佛和他们很熟。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是一个冷漠无趣的人,或是这个世界的情绪变化太快。我只是为热点新闻的流动而惊叹“原来他们的积累可以让他们在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里推出稿件!”也只是随着人群笑笑,媒体和读者的记忆都与金鱼一般,前一秒为他哀悼沉痛惋惜,下一秒就可能再欢庆某某人的婚礼。
当然,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混日子的中文系考研党,我对此唯一的感受就是:
——钱谷融去世了
——啊,今年的名词解释可能会考《论“文学是人学”》,赶紧背一背吧。
——余光中也去世了
——余光中啊,《乡愁》大概不太会考,台湾文学涉及的少。三十年代格律诗有没有可能?
——算了,还是背鲁迅吧,他逝世81周年呢,怎么说他考点也多……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我只知道我一直冷漠,并且日渐冷漠。也许是因为那些大师离我们太过遥远,而我们的视线仅仅够的到方圆百里的小圈子;又或许,“热点”让我们更加冷漠。
我很害怕评论“热点”,因为面对距离我们的生活无比遥远的他们,我们一无所知。我不知道钱谷融自由散漫的作风,更不知道他因为“论文学是人学”受到了怎样的批评,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他的门下有许子东、殷国明等会给我们出题的弟子,但不知道他们的悲伤会不会让他们无力出题。我不知道余光中这么多年思想的复杂变化,也不知道他政治态度又是如何,我不知道余光中对陈映真文章私下告密的情景,更不知道他当时的心情。
其他范畴的事情,我便更陌生了。由于家里有法官的关系,我对一切的民事事件都越发报以警惕。因为我知道,太多事情是难以分出对错真假的,我们以为我们做了“天使”,帮助了我们看到的“可怜人”,可也许我们是“魔鬼”,把另一个“可怜人”推到了绝境。
我们都是凡人,没有千手千眼,我们看到的,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千万分之一,又怎么说我们看到的“真相”就是“真相”呢?
我们都是俗人,能维持关注的只有自己朋友圈的百十个人,又怎么能轻易地说对一个人的离开多么惋惜或多么不舍呢?
黑格尔就说过“艺术已死”了,丹纳又接着说“艺术已死”……这么多年,年年都有无数的大师逝去,年年都有更多的普通人逝去,只是以往“大师逝去”只是少数人聚在一起为他写诗著文的仪式,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真了解真感情在的。而如今的“大师逝去”有条件通过网络传播开来,成为了更多人的仪式,也就渐渐只剩下个仪式了。也许有悲凉,也许有遗憾,也许担心未来再无“大师”,但更多的,不过是一群无法成为大师的人蹭的最后一把热度,然后作为人们的谈资,被一群金鱼一样的人们渐渐忘去。
不由想起余光中《假如我有九条命》中:“最后还剩一条命,用来从从容容地过日子,看花开花谢,人往人来,并不特别要追求什么,也不被‘截止日期’所追迫。”
然而他离开了,我们都赶在“截止日期”来临之前,想要写完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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