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啊,我要吃了你的马!”
“你也不看看我已经将了你的车。”
…………
一来一回,小小的棋盘上往来着兵戈战马,棋子落定,如鸣佩环,常常两人都只是剩下光杆司令,和局而终。三四局下来,竟已过了饭点。
对阵的两人一个便是我爷爷,还有一个是我的二爷。听说当年两人上学的时候,成绩都很优秀,可家里穷,孩子又多,爷爷毅然放弃了上学的机会。后来,二爷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工作后加入了九三学社。虽然爷爷一直在家里务农,但是退休后的二爷还常常来找爷爷下棋,谈论国家大事。
“你听说了吗?湖北武汉爆发了新型冠状病毒了!”
“是啊,听说这种病毒会人传人,据说那儿物资紧缺。唉……”
哥俩陷入了沉思。“哥,要不,明天我去村委会问问,我这儿还有点积蓄……”“嗯嗯,我这儿也有一些,还有几个我的老同事也一并叫上,我们一起去,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唉,疫情当前,我们要上下一心。”
病毒悄然沿着一条条脉络交通潜行着。全国各地陆续开始封城,江海村也应上级要求,封闭各枝干道路,只剩下两条主干,进出人员一律排查。由于是过年,天又冷,还没有工资,看守人员一下子紧缺了起来。
爷爷兴冲冲地敲响了二爷家的门,“老二,入村的道路需要人看守,在征集志愿者呢,你去吗?”二爷高兴地回答:“走,我和你一起去。”
那一天下午,我们回老家,半路上下起雪来,车行得很慢,絮絮的雪花,蒙住了路灯,蒙住了前行的路。悠然飘动的雪花,像是一个个精灵,而我们已没有赏这“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兴致,只想着能快些到家。前面看不清,也看不明,路边卖草莓的铺子已被大风吹走了好几个,车里的收音机不断传来武汉的消息。
傍晚时分,总算快到家了,前方有一群人正挥舞铲子清理雪。进村的路口,灯挂在一棵树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两个带头的雪人看见车来了,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拦下我们的车。“请出示身份证,你们是从哪儿来?到谁家去?”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我猛然抬起头,啊,是我的爷和二爷,可是他们像不认识我们似的,继续说道:“进出外来车辆需登记,请填写表格。”那一刻,我们没有下来认亲,默默地配合着,心里却被暖起来,只觉得那被雪冻得僵紫的手是多么的温暖,那被积雪压着的瘦小身躯是那样的高大,四只瞳仁里,似乎迸射出炙热的火花,这才是危机时刻,最可靠,最真挚的亲情啊!
车愈行愈远,我似乎仍能看到爷爷和二爷在灯下一下,又一下地铲雪。是啊,全中国的铲雪人,又何止他二人?雪总有铲尽的一天,病毒也有被扼住的那一天,况且还有明日朝阳,还有那百花齐放的春天。
冬雪已经消融,春水已经潺潺。上下一心皆齐力,一方有疫八方急。武汉兵戈剑快落,此书且致辛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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