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三角居然藏着一条小川藏线!从上海出发,途径湖州,经由安徽宁国之后,便可进入一条逼仄狭窄的山路。沿线青山绿水,怪石嶙峋,山路蜿蜒,直冲云天!路转景移,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长三角一带,居长江下游,又有太湖作伴,一派鱼米之地,如何藏有祖国西部类似的地方。可去过的人说,的确有,而且去了还想再去。
2019年秋我和几位朋友自驾皖南地区,走得就是这条小川藏线,一路风景跌宕山势陡转,自然风光和人文风光并举。皖南,只有走进它,方能体味真实滋味。
想起皖南,大多数会令人想起婺源原野风光,徽派粉墙黛瓦,徽墨宣纸。安徽像是浸染在古文墨中的旧镇,远远地看着宛如一幅幅隽永的优美画面。安徽省大部分地形是山区,交通不便,不适合耕种。几千年以来,造就这里闭塞但又个性的文化。皖南之行,我们听到和看到的是另一个安徽,远比此前听到的更深刻更立体。
某村,一千多年来只磨豆腐,代代流传积攒到今天已有七十二家豆腐店,九十八条小石巷。这个村子早已变得令人刮目相看,小小磨豆腐已成大气候,如今村中人口近万人。古上坦村,上坦老村始建于北宋,元明清十分有名气,直到清代太平天国时期才被迫衰败。今天人们走进安徽,便会听到这句话“小小宁国府,大大上坦村”。安徽名菜毛豆腐很出名,胡适离开家乡以后念念不忘的就是家乡毛豆腐。从上坦村世世代代做豆腐就能看得出,小小豆腐做出世纪味道来,村子这么大或许跟豆腐做得出名有很大关系。
做豆腐是一件劳累又枯燥的事情,工序复杂,冬夏尤其难熬。我的叔叔当初进城落脚,就是凭着做豆腐的手艺在城中站住脚跟,咬牙把四个孩子供养出来。要是当时知道上坦村,叔叔一定会来拜师学艺,那定会不得了。一门手艺能做下去,并代代流传,很难说是工匠精神,更多的是背后的无奈选择。
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一句话说出安徽地理特色。安徽多山少地,得来不易的土地和房屋用地,这在古代中国是硬伤。古徽州人痛定思痛又展现出聪慧的一面。地少?那就经商,徽商走天下,在重农的大环境下,徽商闷声不吭发大财。发了财的徽商把赚的银子带回家,盖房子光宗耀祖,因此徽州人的房子不大,却内藏乾坤,很有看头。男人在外经商,加之古徽州交通不便,家中留下老婆孩子和老人,贼和抢匪就进来了。徽州人于是把房子造的墙高窗小。也是因为地少,大家房子都造得紧凑,紧挨彼此。结果,木结构房子一着火,一个村一夜之间烧尽光。徽州人又动脑筋了,马头墙高高挂,邻家着火我不怕。看马头墙就找“五岳朝天”的人家,马头墙能叠到五层,那肯定是大户人家。
古徽州还有一种说法:千两银子七百门。徽派建筑要看就看门头,如果用一千两银子造房子,古安徽人会把七百两花在门面上。所以无论贫穷与富贵人家,门面都有精美的装饰。这些装饰还很有讲究,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装在大门上的要看砖雕,装在祠堂、牌坊、桥以及庭院的要看石雕。内容多为龙凤, 仙鹤,麒麟,祥云和山水风景,人物故事等,寓意吉祥如意。雕刻则是更多了,木雕,石雕,砖雕,用尽浮雕,透雕, 圆雕等手法, 质朴高雅,浑厚潇洒。
明清时期,徽商兴起,与之相呼应的是古徽州特有的文化沉淀:家庭团结,族人互助,男人长期不在家,女人要守住家门,照顾老人孩子。 因此古徽州又形成了浓厚的家长制。族谱,家规,族长,社团,这些名词大都源自安徽,至今在一些偏远地区仍有很重份量。走进古徽州能让人从衣食住行感受到古徽州的男性社会风气。行走其间不难感受到女子生在古徽州也很不易,不少古村落仍有大量贞节牌坊,清朝时,单是安徽某一个县城的贞洁牌坊申请就超过别的地方一个省的数量。对女子的轻视甚至出现在文字中,有一个地方的家长制文书中写道:女子,小人也。
去皖南,看看它的笑也读读它的苦,这味道远比读书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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