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我一生心 负你千行泪

系我一生心 负你千行泪

檀木雕花的太师椅上，已经掉了很多漆。顾染却不舍得扔掉，每天坐在上面喝着茶，看着院外的合欢树。

太阳落山之前，总会有个扎着两只小辫丫头，跑到她的院子里来听她讲故事。

顾染觉得小丫头有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从来没有恼过她。

奶奶，小丫头扯着她的衣袖：你一直一个人吗？

对啊！顾染笑着看她。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在这里，你没去过别的地方吗？小丫头昂着头继续问她。

别的地方？顾染的笑僵在脸上，忆起了往事。

......

年轻时的她，不喜欢安定的生活。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却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这一生最大的劫数。

那个少年如同一缕温暖的光照进了她的生命里。

江南水乡，苏韫救起落入水中的她。顾染在他怀中抬头的瞬间，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少年白皙的面庞，星辰般的眼眸。温润如玉的微笑。

顾染对苏韫一见钟情！

从那以后很长时间，顾染就住在了江南。每天都去苏韫的茶馆喝茶。缠着苏韫。

苏韫也许是喜欢她的，从来没有赶她走过，还亲手为她沏茶，给她做好吃的点心，带她坐船划遍江南。

少男少女很快坠入爱河！

顾染永远记得那年花灯节，苏韫抱着她在河道边转了好多圈，最后在她耳边低声道：阿染，这辈子我苏韫只爱你一个人，也只要你一个人。

这是表白吗？

顾染红了脸！苏韫看着眼前害羞的女孩，缓缓的吻上了她的唇。顾染一愣，随后也慢慢回应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接吻，苏韫很温柔，顾染觉得他的嘴唇热热的糯糯的像萝卜糕一样。

远处天灯缓缓的飘走，印着那轮明月。

顾染觉得那漫长的一生也不过如此。有个爱的人也就够了！

可惜，世事无常。

顾染的家在上海，也算是有头有脸。

花灯节过后那天，顾染收到了家中的来信，说祖母病重，要她速速回家一趟。

顾染拿着信纸，思绪万千。她不想离开苏韫，也不能不顾祖母。她不知道，苏韫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回上海。

天色渐渐暗了，顾染把信塞进了兜里。打算去茶馆找苏韫。

一路走的急，到了地方。顾染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的汗渍。

一头栽进苏韫的怀里，顾染轻轻嗅着苏韫身上淡淡的茶香。

苏韫笑着为她擦掉额前的汗珠，点了点她的鼻子：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会跑掉。责备的语气里却带着满满的宠溺。

我想你了吗！顾染踮起脚尖，玉臂勾住苏韫的脖子，堵着嘴撒娇。

却被苏韫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外面人多，你这样子被别人看到怎么行！苏韫边走边说。

浓浓的占有欲让顾染忍俊不禁，苏韫有时候很像个孩子。

屋内的织锦软塌上，苏韫轻轻的把顾染放了上去。一双漂亮的眸子盯着顾染，含情脉脉。

阿韫，顾染从兜里拿出信来。递给苏韫：母亲说祖母病重，让我回去看最后一眼。

那就去啊，苏韫看完信笑着揉揉顾染的头发。

可是...

顾染张了张嘴，还是害羞的没好意思说。

可是什么啊？苏韫追问道。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顾染咬咬牙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所以呢？苏韫看着眼前的女孩，脸上潮红一片，可爱极了。不觉得想逗逗她。

所以，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回上海。顾染的手扯住了苏韫的衣角，语气里带着恳求。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去你家见父母吗？苏韫反握住顾染的手，问到。

顾染没有想到苏韫会这样，脸越发的红了。可也没有反驳苏韫的话，其实她也想苏韫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那我们明天就去买票，好不好！苏韫突然凑到顾染耳边低声说。

顾染先是一愣，随后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好！

两人一同回了上海！

那个时候的上海已经是很繁荣昌盛，具有国际化的城市，街上随处可见的外国友人，西方建筑，多的令人眼花撩乱。

而顾家却住在一座年代久远的院子里，院子是祖上传下来的。

有富贵人家的大气，一路的青石板铺到门前，高大的梧桐树矗立在院内 。

顾染一路拉着苏韫到自家门口，那天阳光很好。细细微微从两人头顶洒下。顾染跑进院子，却看到让她恼怒的一幕。

本应病重的祖母，此时安然无恙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和母亲闲聊。

母亲！顾染远远的喊了一声。

顾母听到喊声匆忙的起身，朝顾染看去一双含笑的眼睛，在看到顾染身后的苏韫时，瞬间暗了几分。

这一幕，顾染和苏韫都没有错过。

母亲，祖母不是病了吗？顾染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

祖母一切安好，这只是我和你父亲为了让你回来的借口，你一个女孩子，老在外面跑像话吗？顾母没有解释什么，清楚明白的道出了真像。

顾染很是生气，却没有和顾母争吵下去，这些年母亲总是这样，她总该明白的！扯了扯身后苏韫的衣袖。示意他到前面来。

母亲，这是苏韫！我爱的人。

伯母好！苏韫温润如玉的笑着问好。

顾母却只是淡淡的回应，明眼人都看得出顾母很不喜欢苏韫。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让孩子们先进屋吧！赶了几天路，都累了。顾老太太苍老声音响起。缓解了僵局。

是，祖母！顾染听了顾老太的话，一手牵过苏韫朝里面走去。

看着两人拉着的手，顾母不悦的皱了皱眉。

......

我母亲脾气不好，你别在意。走了一段路顾染突然附在苏韫耳边说到。

她对谁都有敌意，过些日子就好了。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意。苏韫握紧了顾染的手，宠溺的说到。

嘻嘻，顾染甜甜的笑了：我也是。

.....

顾染的房间在院子的北边，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门，刚翻新过的檀木房柱。

推开门里面又是另一副光景，西洋风的少女装修，实木大床、蚕丝被、亮堂的梳妆台，大大的玻璃镜，柔软的地毯。

还有淡淡的熏香，房间里一尘不染。想必顾母每天都会让人打扫。

顾家也有那么几个佣人。

苏韫刚把顾染和自己的东西放下，门外便传来了佣人的声音：苏先生，太太说让你住另一间房。

为什么，顾染有些不悦的出声问到。

太太说，小姐年纪尚小，不可与男子过于亲近，会被人说闲话的。

可...顾染就要反驳，却被苏韫打断。

苏韫笑着提起自己的行李，一手摸了摸顾染的头：没事的，我们住的又不远，我晚点来看你就是了。

顾染沉浸在苏韫的温柔里，点头同意。

记得要最好的一间房，两人就要离去时顾染对佣人喊到。

是，小姐。

...

苏韫走后，顾染就百般无聊的倒在了床上，翻来覆去。

她越来越依赖苏韫了！

不知道苏韫什么时候才来找我，顾染嘀咕着。可终归几日没有好好休息，顾染一会也就困了，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了。

而另一边的苏韫，放好行李后。就坐在了窗前，窗外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很是漂亮。

苏韫看着油菜花，眉头微皱，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敲门声响起，刚才那位佣人站在门口：苏先生，夫人有话要和你说。

......

苏韫从顾母房间出来时，天已经微微暗了，苏韫看着天色，想了半晌径直去了顾染的房间。

顾染还趴在床上睡着，听到门响。不悦的皱了皱眉翻了下身，又沉沉睡了过去，苏韫便一直立在床前看着她。

少女拥有粉嫩的肌肤，卷翘的睫毛。微微嘟着一张小嘴，苏韫笑着俯身拨了拨顾染额角上的碎发。

这一动，却让顾染醒来过了。顾染睁着一双大眼看了眼前的人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苏韫看着她的样子，不仅觉得有些好笑，修长的手指轻刮了下顾染的鼻梁：怎么，睡傻了？

才不是，顾染笑着抓下苏韫的手。又将自己的手勾住苏韫的脖子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苏韫回答她。

你有没有趁我睡着干什么坏事？顾染贴上苏韫的额头继续问他。

坏事倒没有，不过倒是看到了某个小丫头，睡成小猪的样子。苏韫将手搭在顾染腰间笑着打趣她。

我才不是小猪，阿蕴你不许胡说。顾染以一副要吃掉苏韫的样子威胁到。却被苏韫轻轻捏了下腰就拜下阵来。

顾染趴在苏韫怀中低低笑着，苏韫微微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缓缓将唇移到了顾染唇上。

柔和的触感，顾染早已熟悉。还不等苏韫作出动作，顾染便动了起来。两人唇齿相依.....

情到深处谁也无法阻挡，可话虽这么说也是会有意外。

两人正吻的忘情，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佣人站在门口喊：小姐，夫人让你到前厅用餐。

不得已两人终停了下来，唇齿间扯出暧昧的银丝，两人都面色潮红，微喘着气。

......

顾染到前厅的时候，人都已经差不多到齐了。顾母坐在顾父身旁，看着顾染走进来瞬间隆起了笑意，却在看到和她一起的苏韫时，淡下去几分。

顾染拉着苏韫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挨个问了一遍。才在佣人拉好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小伙子今年多大了？苏韫的身体才刚沾上椅子，顾父就向他问到。

伯父，我今年二十了！苏韫彬彬有礼的回话。

哦！比我们小染大两岁啊。是做什么的呢？顾父好像并没有要吃饭的意思依旧询问着苏韫。

在上海开了家茶馆，平日里生意还好。苏韫明知接下来会有场刁难，却依旧淡然自如，笑意盈盈的答着话。

可他身旁的顾染却是沉不住气的人。

父亲！顾染突然喊到，打断了顾父接下来的问题。

我都要饿死了，还开不开饭啊！我和阿韫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

女儿都已经开口喊饿了，顾父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作罢！

可一顿饭吃下去，却是刀光剑影。顾母不停的夹菜给顾染，却都被顾染转增给了苏韫。

顾染说：“自己吃不下那么多，还不如让苏韫吃了，才有力气保护她。母亲为何不也让父亲多吃些。”

顾母气的差点拍案而起，顾染却在这时扔了碗筷，说吃饱了要出去逛逛。

顾染的左脚刚跨出门槛，顾母就上前一步制止了她：小染吃饱了，就和母亲去书房里坐坐，多日不见，母亲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顾染本不想去，可看着母亲眼中的神情，终是软下心来。

毕竟母亲做过的事，也都是为了她。

......

虽是夜幕低垂，顾家书房却依旧亮堂，灯光摇曳，香炉里熏着淡淡的檀香。

顾母到主位坐下，顾染就立在桌案的一旁静默的站着。

母亲是要和我说阿韫的事情吗？没等顾母开口，顾染便现行问到。

小染啊，你年纪不小了。因该要明白爱情不能当饭吃，你和苏韫在一起没有好日子过。顾母语重心长的说到。

可，我这一生只要他。我们可以共同努力。显然顾母的话顾染并没有听进去。

而顾母也是强势之人，她忽略了顾染言之凿凿的话，从抽屉拿出一张薄纸。顾染看得见纸上清楚的写着 “婚约 ”两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你要嫁也要嫁的门当户对。嫁个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人。白家从事丝绸生意多年，家底更是不可估量我与白家定下婚约。你嫁过去就是白家少夫人，身份尊贵。

呵呵，顾母话音刚落。顾染便突然笑了起来：母亲，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把我买了呢？有钱又怎样，你就不想想我会幸福吗？

我不会嫁的！顾染的话说的决然。惹得顾母一阵头疼。

......

顾染从未想到母亲不喜欢苏韫是因为他没有钱，她以为母亲是不想她这么早就和别人在一起。怕失去她。

原来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就看到了站在海棠树下的苏韫。一瞬间顾染就觉得自己更委屈了，她朝苏韫走去。

一对玉臂紧紧环上了苏韫的腰，头靠在苏韫的背上。

感觉得到背后人的存在，苏韫勾唇笑了笑，转身将顾染搂在怀里。

阿韫，我真的很爱你。顾染把头埋在苏韫胸口闷闷的开口。

我不想离开你，这一生我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