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互相亏欠

匆匆过去的那三年 除了荒唐盛大的高考 你还有青春吗

大片的香樟树 阳光被裁割成一块块斑驳的光影 在三月的料峭中摇晃着 春风十里 始终不及你

跳下刚靠站的公车 重心不稳向旁一侧身 散落一地怀抱着书册 慌乱中有好看的手捡起又码好 郑重交递至我手中 那时的我留着中长的碎发 十字打头的年纪 瘦小的身躯套在浆蓝色的宽大校服中 你的背影穿梭在那片郁郁葱葱 困缩着冬眠的心被召唤苏醒

那时苹果归属于水果界 诺基亚直板机还是奢侈品 床头柜上有一架朱红色的座机 被橙色的灯光静静笼罩着 口中碎碎念着单词意识恍惚 是急促的铃声将我惊醒 低沉的嗓音欲言又止 慌乱中挂断剩下一长串叹息的忙音 朦朦胧胧中分不清是梦境揉进现实还是现实镶刻在梦境

黑板反反复复擦了三四遍 每一张凳子都整齐地搭在课桌上 倒垃圾时经过的教室都是空荡着的 偶有不负责的值日生粗心离去 老旧的墨绿色风扇 咿咿呀呀 扇页无力地嘶喊着 没有人了 我将教室门扣上锁 踩着蓝色折叠脚踏车 穿过校区 绕过荷塘 只为了看你一眼 夕阳的余晖剪出了你好看的侧影 我却加快速度 不敢再回头

休息区 我正做着简单的热身 操办从简的校运会 却让塑胶的操场人群簇拥 站在暗红色的跑道上 忐忑 一颗心上下剧烈跳动的忐忑 千万个穿着黑白相间校服的人海中 我眼神一旦定格便知是你 枪声响起 我听不见任何呐喊 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 回归终点 我瘫坐在地上 谁也没发现苍白面容浮出的浅笑 于千万人之中 唯有你陪我共度那一段短暂而又漫长的路程

毕业典礼后你笑着说路漫漫 执子手 颠簸的车厢 我歪歪扭扭在纸飞机上写下笨拙的心愿 你佯装要抢去看 我一急向窗外掷出 借着风飞了好远 后来你有没有再去捡

那个夏天有着南方小镇独有的烦闷燥热 聚不完的会 道不够的别 饭桌上有人意气风发 有人暗自伤神 有人借着酒劲说着深埋内心的秘密 后来我们才知道 说过的再见只是为了不让离别过于潸然 还未有形状的未来 谁敢挺着胸脯打包票说斗转星移 沧海桑田 我自岿然不动 谁敢在未知世界里依旧飞扬跋扈 永远怀揣不破楼兰誓不回的豪情

所有的结局都已尘埃落定 你在朱门外冷眼看尽繁华变迁 我只身前行不会下雪的城市 对望着 公交站牌锈迹斑驳 过往种种不必赘述 那天31℃ 你穿着灰色格子衬衫 白色系带球鞋 左手戴着黑色手绳挂着圆状银牌 我笑着说你走吧 你翻了翻包 伸过来的手露出银牌 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大写字母“C” 你说“别哭了，纸巾还是要别人递” 你的背影穿梭在郁郁葱葱中 我跳动的心一瞬间归于平寂

所有的誓言都可能是虚幻存在的 但我相信那一刻眼泪是真的 倒在血泊中的你 惊叫声 哭喊声 我往前走 不再回头 我们要互相亏欠 再见 你和我的青春都值得被祭奠

对不起 我虚构了一个故事

我匆匆过去的三年没有青春 只有荒唐盛大的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