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销售最大的好处是自由,东跑跑,西逛逛,一天的光景就过去了。
而在这奔波的过程中,最吸引的是它的不可预见性,每天遇到的人和事都是不同的。那是固定的坐班工作,那三亩七分地的格子间友谊不能比拟的。人活到一定年纪,流动性的萍水相逢似乎也不错,没有深入交集的必要。
认识何教授就在一个冬日的下午,阳光很是暖和,何教授的工作室在一栋大厦的18楼。说是工作室也不是,因为它住人,何教授两口子和一只猫就住在里面,说是家也不恰当,因为它提供给拜访者用作咨询和上课的场所。
电梯一下子串到18楼,门一开,何教授正在楼道光着膀子,拿着木槌在钉一块斜靠在走道墙壁的木板,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让他有点不悦,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有点恼怒地看着我,我开口说找“老教授英语” 在哪里,何教授更是不悦:“why don't you call me before your visit ? do you know call me ?"同时用手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生怕我听不懂。我有点尴尬地道歉,也不好说是陌生拜访,生怕他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知道了也许更生气。
没有说明任何来意的我,还是被何教授邀请进屋子,那间既是工作室也是家的地方。后来才知道那是一间旧教室的改造,难怪那么大,如果摆上课桌,容纳个四五十学生也不在话下。客厅(课室)中间一块黑板像是在佐证这个地方的前世今生。
接下来何教授啥也没说,拿出一叠旧相册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说是放有点客气,那个动作像是扔,扔一件习以为常的东西。然后开始问我姓甚名谁,来干嘛,让我简单地做一番自我介绍。相比介绍,我对扔在我眼前的相册更感兴趣,不是好奇相册的内容,而是为啥要让我看相册这个事情。我毫不掩饰地追求这个动作的动机:”Why do you want me to look these pictures ?" 何教授有点惊诧,更加多是生气,“我不让你看相片,你怎么知道我这个人,我的背景,怎么相信我能教你英文?就像有些家长想让我教他们孩子英语,却不把孩子领过来,我怎么知道他能不能学?!”我发现我说什么都是错,他好像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他就是那个世界的唯一准绳,只要与他的世界相违背就是格杀勿论的下场。
后面的故事就有点乏善可陈,他知道我的真实目的后有点失望,但依然想榨取我的剩余价值,就像很多老板那样,你不买也随便看看,或者你身边有想学习的朋友就推荐过来。然后递给我他的名片和宣传单,上面赫然写着义务教学,但当我问真的是义务的吗?他又补充说你觉得教的好可以给个红包,红包多少并不在乎。这说到底还是放大招啊,不写明价格,反而没有限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而且他这么说明了,你也不好意思不给,根本就没”义务“啊。这样的阴险倒不如直接明码实价来的光明磊落。
意兴阑珊的我只好看看家里的摆设,黑板前的一块老式黑板刷引入眼帘,那还是用布条包裹的黑板刷,怕是90后的孩子都没有看过,80后看过的估计也忘了。但家里最老的还不是这个黑板刷,而是悬挂在挂历上的毛主席书包,跟爸爸经常描述的一致,我很高兴地指着这个包,说我爸爸读书时也背这种书包,朗诵毛主席语录呢。何教授立马问起我爸的一些情况,在哪里做知青,在哪间中学读书。。说了好久才绕回我身上,问我读什么专业的,我说我读”law"的,但没有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他又一脸痛惜我荒废了我的专业,还列举了我的专业如何神圣,似乎毕业后不从事它就是玷污了它,对自己的人生也不负责。言语之间充满了对销售这个行业的蔑视。这种戴有色眼镜的人我内心是想怼的,但看在他是老前辈的份上忍住了。最近就连我同事也对销售看不起,觉得干任何一种职业好像都比销售强,究其原因说是销售不稳定(其实就是看人脸色吧,有种低三下四求人的感觉)但我真的不觉得销售很卑微,但也不是说它有多伟大,只是一份职业而已。所在职业在我眼里,存在就是合理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眼前的老顽童未必懂得求同存异的道理,就不想过多争辩。
老教授似乎也觉擦出说多无益,就象征性地把宣传自己的资料折叠好往我手里塞,还洋洋得意道:既然你带包了,我就不装袋子了。没有必要嘛。
末了,他送我到到电梯口,再次表达出对我老爸的兴趣甚于我,就隐身在电梯门外面了。回到家的我毫不犹豫地把那几张宣传单扔进垃圾桶。
幸好,那天还是在拜访其他客户时完成了任务,何教授就当是那天的一个无心又无用的插曲吧。这样的人虽然记忆犹新,但却是相忘于江湖,下次再见,应该招呼也不会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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