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干脆把大家都叫来聚聚吧。”石说。
除了杨和吴,吴的儿子天易,还有李莹。李莹是学艺术的,比我晚几年分来,很灵气,有些特立独行,我挺喜欢她的。
余善明急匆匆地返回来了,他一进门看见这么多的人愣了愣,表情傻傻的,似乎有些进退两难。石说:“小余你怎么才来呀,我请了一桌子的人就差你一个了,赶快坐吧。”我拉他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我看见他的脸色渐渐的好看起来。天易过来把小余拽到自己的身边。
找不到话题,一桌子人。
吴说:“石你出去这部棋是走对了,我挺羡慕你的。”石说:“你活得多滋润啊。” 吴的确是发胖了,脸上和眼皮上的赘肉使他原有的几丝清隽荡然无存:“真的,机关里呆着没意思,有时很窝心,你多自由啊。”赖说:“行了老吴,出有车食有鱼的,够风光了,你这么说是叫我们去上吊吧。”
杨和吴对视着,我看着石。石举起杯说:“来,老吴,老赖,我们碰一个,好久不见。”三个人干了。我们对赖的“风光”二字有着敏感的反映。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赖的名言:“早堕落早点风光,晚堕落凑合小康,不堕落寅吃卯粮,最好是远走他乡。”所有新分来的老师一进校门就被赖告知这个偈子。
李莹说:“外面就是不一样,我在北京呆了两个月,那种人际上的疏离和轻松自由,就象鱼儿入了大海。”李莹的眼里闪着快乐的光。
“你当了环节干部,也奔小康了。”赖抢白道。
李莹当环节干部的事我倒是不知道,可是赖的那个典故我们都记得。赖是教语文的,有一次在语法课上他把这样的例句写在黑板上让学生划分句子成分:
“环节干部就是一些教不了书或者不愿意教书的在管事的领导和做事的群众之间的既管不了事也不会做事的让领导和群众之间没有秘密的人”。
还有比如他讲动宾词组做主语时就会用这样的例句:“当干部是堕落的第一步”。诸如此类的事他常做。不用说这些句子马上就能传至校长那儿,好在校长是个政策性极强的人:不干涉学术性问题。
李莹还是嘴不让人的脾气:“赖老师是憋不住想重复您的名言吧?”
“你知道就好。”赖咽下一口酒,夹了一口菜看我和石说:“我早说过,只有堕落才是生活的出路。”
李莹:“石老师,堕落也有不同的姿势,有的人落下去还是站着的,有的人完全趴下了。”
“趴下的?这我倒不知道,我还以为是面朝上躺着呢,看来我太传统了。哈哈。”赖有点喝多了。
“有的人不劳而获,完全用无耻来生活!”
“无耻?”他对众人说:“你们听见了,她还跟我说‘无耻’二字,哈哈哈......”
石说:“老赖,你又喝多了。小余,你把赖老师送回去,给他打一辆车。”他递了车费给余善明。我抓住李莹的手,感觉她在抖。天易把手里拿着的那个我送给余善明的领带夹衔在嘴里,双手拽着余善明的领带,含混不清地嚷嚷:“你不能走,你得陪着我!”余努力挣脱着,说:“叔叔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石对服务员说:“结账。”吴抢着付了帐。吴说:“小余的事我听杨给我讲了,我们正准备想办法。”那边天易还在纠缠,余善明的神情是局促、紧张、无奈和不知所措,看起来真是可怜。
石在烟缸里掐他的烟头,情绪有点狠狠的。我知道他是看到余善明那个样子有点受刺激了。我干脆顺势对杨说:“老吴、小余、石,你们是彼此看着对方袜子上的破洞过来的呀!”杨有些尴尬,不打自招地说:“小余喜欢孩子”,然后开始给余善明解围。
石说:“怎么样,我们住过的宿舍还在吗?”杨说:“给隔壁的美容美发学校租出去了,整天一帮黄头发的男孩女孩来来去去的。”
“那肯定比我们在的时候味道香多了!记得老吴的袜子最臭,熏得余善明受不了了就帮他洗了。”石说。吴笑了:“一晃十年多了,真快。”
余善明回来了,也不参与我们说话,似乎是一心一意哄着天易。天易一会儿大笑,一会儿佯哭,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走的时候,余善明嚅嗫着说要结账,石说:“今天老吴请客。”
刚回到饭店,电话就响了,是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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