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
冷冻机“嗡嗡”的转起来了。几个姑娘利索地摆着鱼片。经过药液浸泡的鱼片，鲜美肥嫩，白皙透亮。浸泡鱼片的药液究竟有什么成分，姜然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触碰这些鱼片必须得戴手套，一是卫生，二是防止手烂。姜然曾有一段时间在没有戴手套的情况下，触碰这些浸过药液的鱼片，最后导致两指之间的缝隙溃烂，溃烂程度可看见里面的肉芽组织。她再也不敢徒手触碰这些鱼片，牢牢的带上了手套。可是手套的供应并不充足。蔡启民每天给她们一人分发一双手套，而这种手套是一次性的又极易坏掉。不过姜然感觉自己是幸运的，姜家根在后包装，他知道自己的手溃烂以后，总是时不时的偷偷塞给她几双新手套。
“咔、咔、咔”冷冻机的转轮慢了下来，直至不再运转。
在冷冻机工作的几个姑娘们小鸟状的欢呼起来，在看到蔡启民到来时，随即一哄而散了。冷冻机坏了，估计今天是上不成班了。
冷冻机的工作停止了，但前道序还在热火朝天的干着。
姜然和其她几个女孩一样不自主的踱步到片鱼区。她们站在铁案子旁边，观看别人片鱼，扒皮。一条条半米多长刚被解冻的无头大雨，被男员工一刀从背部划开，顺着鱼排骨快速的一分为二，仍在暗自中央倒扣着的塑料筐底。对方的女搭档利索的拿起鱼片，右手持着小一点的但仍明晃晃的刀子从鱼尾处轻轻将皮肉划开，然后刀子倾斜大约十度角，左手轻轻一拽，鱼皮轻松的被完整的与肉分离。女搭档在姜鱼片上没有清理干净的鱼刺稍稍清理一下，一片光溜溜的鱼肉就被加工完毕了。
屠夫呀！姜然不禁心中感慨。穿着白衣，似“天使”一样的屠夫。自己在冷冻机摆鱼片的工作与之相比完全是一个文案呐！
可是姜然仍然向往着前道序，她仍然希望着有一天她还能重新回到前道序，重新从事扒鱼皮的工作，而她对面的男搭档是自己心爱的人儿——蔺硕。
姜然假装无意走到蔺硕的案子旁边，看着对面他的女搭档扒鱼皮的工作。姜然不禁瞅了瞅蔺硕的女搭档，她口罩拉到了嘴巴下方，戴了相当于没戴。她并不漂亮，也可以用丑来形容，矮胖的身材，脸上也尽是坑坑洼洼，扁平的鼻子像是被谁咬了一口看不到鼻梁。可是她是幸运的，她有一双小巧灵活的手，这双手扒皮去刺极快，她是车间里有名的好手。
姜然确实羡慕她，羡慕她能理所当然的站在蔺硕的旁边。
“你扒皮真是一把好手！”姜然发自内心的称赞道。
“...呵呵！还可以吧！”被姜然称赞的丑女孩，腼腆的笑了笑。之后又投入到与鱼皮的奋战中。
蔺硕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或者朝着她们的方向望上一眼。
姜然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尴尬，想赶快离开。但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她看到蔺硕框里的原料鱼不多了，就主动去原料间排队搬了一大筐鱼，放到蔺硕的铁案子上。
蔺硕终于抬眼看了看她，眼中充满了惊奇与疑问，但最终化成了一个微笑并说道，“谢谢！”
姜然的脸已经红透了，但好在有口罩的遮挡。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主动给蔺硕搬了一筐鱼。
“不...不用谢！”姜然低着头，手不自觉的揪着衣角结巴着说道。
蔺硕与他的女搭档又重新投入在新一筐与的宰杀中，姜然立在案子边上，静静的看着。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十一分钟过去了，就在姜然觉得自己再没有理由继续站下去的时候，蔺硕打破了沉默。
“姜然！”蔺硕停下手中的活计。
“......”姜然没有想到蔺硕竟然会直呼她的名字，当场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蔺硕。
“...噗嗤!”蔺硕看到姜然呆愣的模样，笑了。
“在！”姜然红着脸反应过来，立马站直身体回答道。
“......你为什么不上学了？”蔺硕又被姜然的有趣举动逗笑了，但随即收敛了笑容问道。
蔺硕竟然主动和她说话了。他的话语像是一首动听的乐曲，姜然脑中一直飞翔着这个愉快的节奏。原来蔺硕一直以来都是认识她的，纵使她一直在他的身后。而今天他竟然主动关心她，询问她的事情。可是她该怎么回答他的询问？说是因为自己学习差退学了还是说因为思念、喜爱一个人千里寻他来到了这里？
“...这个...有很多原因...”最后姜然低头说道。蔺硕看着姜然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干起了活。他对面的女搭档，抬头各看了蔺硕与姜然两人一眼，也是继续埋头鱼片鱼皮之间。
姜然回到冷冻机，自己工作的地方。
冷冻机还没有修好，蔡启民套着一件厚重的棉袄刚从冷冻机维修的小门里出来。他的眉毛与胡茬都已经结上一层霜。
但是冷冻机还是没有被修好。冷冻机修不好，工作就无法进行。
蔡启民黑着脸朝着前道序走去。
蔡启民看到孙强正半个身子依靠在过磅处的余维维身上，他（她）们在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
“无耻之徒！”蔡启民暗骂道，依他对孙强的了解，上一次走货估计就是这小子指派人将那三箱成品货偷走的，但由于没有证据，害得他与家根硬生生担了这个责任。家根不想连累他，自己个儿主动上交了罚款。但是他，蔡启民不会让家根白白吃下这个哑巴亏的。
“孙班长啊！”蔡启民拉长着嗓音老远就喊道。有几个片鱼的因听到蔡启民的喊声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着声音的发源地看来。只是孙强仿佛没有听见，仍旧和余维维说笑着。
待蔡启民走近了，又呼喊了他一声，孙强仿似才听到。
“呦！启民哥呀！大驾光临呀！您这是？”孙强指了指蔡启民仍旧穿着的厚棉衣。
“后面，冷冻机坏了。咱这前道序得停停。不然后面也是压着货呀！”蔡启民解释道。
“这个...”孙强显示为难的模样。
“您不如去和赵主任说上一声，兄弟我人微言轻，说话不顶用呀！”孙强将球又丢给了赵红。孙强是一个精明的人，他可不愿意缠上一摊子烂事儿，虽然他在前道序说话是举足轻重的，但他这次不愿。更何况是蔡启民后面出的事情。他只想等着看笑话。
蔡启民一向是不服气赵红的。赵红她凭什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车间主任？难道就是因为漂亮又或者和谁有一腿？想到这，蔡启民猥琐的笑了。
对于孙强的态度，蔡启民早就习惯了。他现在出得车间，来到厂长办公室。
“厂长？”蔡启民轻轻的敲了敲半开的门儿。
“哦，启民呐！进来吧！”徐丽吉看是蔡启民，从椅子上站起，招呼他进来。徐丽吉让他坐下，并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端到他的手中。
“哎呀，哎呀！这可怎么好！怎能让厂长您亲自给我倒茶水？”蔡启民有点受宠若惊，慌忙站起来接过徐丽吉手中的茶水。
“快坐下，快坐下！”徐丽吉示意蔡启敏继续坐着。
蔡启民接过茶水，坐定，喝了一口稍稍烫嘴的茶水，“恩，西湖龙井！”
“哈哈，不错！”徐丽吉赞赏的说道，“没想到启民弟还是一位品茶的高手呀！”
“不、不......”蔡启民谦虚的说道。
“启民，你来是有事？”徐丽吉询问道。
“哦！确实有事儿！咱后面的冷冻机又坏了，看来咱们得暂时先停工了。”蔡启民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
“又坏了！”徐丽吉重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开始在桌旁踱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制冷系统总是出毛病，这工已经被迫停过好几次了。必须得再次向总厂报告，制冷系统需要来一次大换新了。
“行！你去，先停工吧！”徐丽吉重新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
得到允许，蔡启民立即回到了车间。
“停！停！”蔡启民直接来到前道序没有和孙强打一声招呼，大声说道,“今天先停工，后面的冷冻机坏了，大家回宿舍休息去吧！”
“噢！太好了！”整个车间顿时沸腾起来。
蔡启民回到后道序，命令大家将药液泡好的鱼，用小铁盘摆好放到冷库区。
几个姑娘很快就完成了任务。蔡启民看到没有存货就让她们早早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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