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锭金

“李新庆，恭喜，恭喜，生了个儿子！但

是......”保妈的眼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保妈，怎么.....?”李新庆心里突然咯噔了一

下。

“保妈，我都是您接出来的，有啥您直接说出

来？是好是坏给我们句话，下一步咋做我们

也好有个准备。”李新庆顿了顿又说道。

“少爷....”

“儿子是个儿子，可是两只腿不一样.....”李新

庆的身子站立不住靠在了墙上，

插在兜里的双手显得有些局促，李新庆把双

手拿出来在脸上搓了又搓，又看了看自己两

岁的小儿子，狠了狠心。望着保妈说道：“保

妈，处理了吧。”

“哎呦！少爷啊......那可是个命啊!”保妈听到

后号啕起来！

“保妈，我已经有了一个了！这... 这...这个留

着让他长大了自己恨自己吗！”

“混蛋！妈的......我们家里怎么出了你这么个

玩意！”

“老泰山，您来了......”保妈看到老泰山后，仿

佛看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将要

活下来茁壮成长。

呼噜呼噜，老泰山喘着气，扯着嗓子道：“不

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们家的种，

你他妈的，想给自己图省事，真是他妈的丢

脸！”

老太爷拄着拐杖，扭头转向保妈：“保妈，接

着做，该弄得弄好嘞，热水，热毛巾，捡着

好的弄，我重孙子弄得好，钱多钱少我出着”

“好嘞！老泰山！听您的来！”

王新庆站在一边不敢再说半句话。给保妈搭

着手，收拾着。

“都怪儿媳妇，把你惯的只知道管自己，

唉......”老泰山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外就

走。

老泰山，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年轻的时候

家徒四壁，受尽了人白眼，三十岁的他讨不

起老婆，自己不知声的跑了出去，家里的都

以为他脱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不再提

起。

  可谁知道，三年之后回来了还带着一车的

麻袋，在马车上的老泰山挥着鞭子，赶着马

车，马也好像不知疲倦的似的跑着，马车后

面掀起了一溜的尘土，在马车右边坐着个大

姑娘，呵！别提多俊了！水灵的不行！

  家里的都不知道老泰山出去做了啥，回到

家，老泰山买了地，置了房，黄花

梨的椅子，油漆了的几案！古董，大洋存了

好几箩筐！

  到后来，有了儿子，儿子又有了李新庆，

才知道老泰山跑了趟江南，干了买卖，挣了

几十筐的大洋，回来怕遭了道，用麻袋装

着。到家过了好几年也没提过自己的经

历。 到后来有了儿子，儿子抽烟赌博走的

早，走的时候留下了王新庆，王新庆接手，

可这孩子没吃过苦，还被老妈惯着，没个

样！王新庆有了老二，后来又有了三儿子，

四姑娘，生活也还不错。可等到土改，可惨

了，老泰山的地，大洋都被卷走了，说是大

地主阶级。家里的地从三百多亩改到了十

亩，老泰山也老了，干不动了，这时大重孙

子也十五六了，二重孙子十三四，腿脚不灵

便，小的时候，还有个佣人啥的背着去学学

字，现在也不行了，辍学在家。

老泰山也没得力气在干了，担子一下子压在

了李新庆身上，李新庆哪管得了他人，自己

每天混日子，偶尔下下地，挣点粮食，家里

的老大也知道事，天天放学回家，不用说就

拿着镰刀去割草，喂今生的一头牛和一只羊

帮衬着，学习也没落下，上了镇高中，这一

大家子也就勉勉强强度日，有了对比，家里

的天天说，天天埋怨李新庆就知道吃饱了不

饥。李新庆受不了了，一下子也跑了出去。

剩下四个孩子和一个媳妇在家，老泰山也管

不动了。

  大孙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李新庆走

的第二天，就不去上学了，看着家里的十亩

地，老泰山急了！

“你个龟孙！送你上到高中，你不上了，恩！

不上，别吃饭！没你的饭吃！”老泰山又打又

骂，就这样老大饿了三天三夜，照样每天去

地里，收拾着。

“哎！......”老泰山长叹一声，也就不管了。

李新庆的老婆也没辙，没办法，就跟老大唠

叨着，说“你爸出去赚大钱去了，估计会和老

泰山一样，赚个盆满钵满的才回来”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老泰山死了也没见李

新庆回来。

这下家里更困顿了，老大一人撑着，后来老

二也懂事了，老二吵着要去做生意，做点小

买卖。

老二心眼好，又和气，也聪明，每天四点多

起来拄着一根粗柳棍一摇一晃的去码菜，六

点多去集市上卖，生意还算不错，熟了的也

就叫他李拐子，他也不生气。

渐渐地攒了点钱置备了一头驴，呵！这一下

子惊动了四邻。

“你看当初还好老泰山留了你的命！ 现在这

不也还好嘛！”串门的保妈咧着嘴笑嘻嘻的满

脸的皱纹像是秋天的邹菊在院子里看着撒欢

的小驴子说道。

“还真的有点样”。吴友德点了根自己卷的大

旱烟咂么着嘴，吴友德老来李拐子这串门，

每天晚上扯闲天儿。今天又来了，看着李拐

子买的驴，又是点头又是挠手的。

“老哥，买了驴还接着干这个吗？”

“不然呢，我一个拐子，别的也没啥好营生

啊。”李拐子斜倚在床上，一只腿，在床边不

由得荡悠着。

“来！来一根！”说着吴友德就扔过一支烟。

“嚯！这是荷花啊！你小子咋发财了!”李拐子

一只手拿起烟，把烟横着放在鼻子前面闻了

闻，“香，真香!”接着拿起火柴，划着点燃

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等了好一会才把烟

气吐出来，仿佛要把香烟榨的根干二净。

“哈哈哈，老哥，我现在可是个买卖人！”说

着蔑起眼睛，抬着下巴磕，看着李拐子。

“有啥好买卖，给咱讲讲。”李拐子一听到买

卖二字两眼就放光。话说着连烟都

搭在一边，生怕错过了一两个字。

“呵呵，老弟，我现在是走东家串西家，收废

品！”说着自己也点了根荷花烟，

“别人看着是废品，对咱来说可是宝贝

啊！”吴友德顺带着甩了甩手，微弱的烛

光下李拐子被晃了一眼，石英表都带上了！

“可以，老哥，这样干下去怕是想成亲的媳妇

跟在屁股后面跑啊，哈哈哈”！李拐子想了

想。“老哥哥，以后讨媳妇还得靠您介绍介绍

了”说着李拐子又续上了手边的烟。

李拐子这一宿可睡不着了，扯着嗓子跟东屋

的老太太聊天，“老太君，我明天转

行收废品啦！好养你！”

“行行行，亏得生了个你，腿脚好准也跑

了！”老太太哼着，“你说说，你爹......”

“别提他!再提他日子没得过！”李拐子立马截

了话喊道！一夜无话再说。

转过天来李拐子四点多钟醒了，想了想心里

暗暗道，“胆小不得将军坐！转行！”

想了想哪个村没亲戚，哪个村富裕，哪个村

认识的人不多，就这样一晃到了六点，李拐

子起身喂饱了小驴子说走就走，赶着驴，哼

着歌。就这样进入了新行业。

一眨眼就是一年，李新庆也没回得来，老大

干得有模有样，李拐子也不错。土坯房也盖

了起来。

这天格外的冷，李拐子也不急不慢的去收废

品去了。

“李拐子!来我这，我这有些破铜烂铁，你收

了去吧，钱有的话你就出俩，没有也就改

天！”这个村是赵家村，都知道李拐子不容

易，一直脚能勉强走，另一只就不行了得拿

一只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扶着那只勉强能

走的腿，靠屁股甩另一只残废的脚一点点

走。今天赵家村铁匠家的赵寡妇赶过年吧家

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看到收废品的李拐

子，赶忙吆喝着。

“好嘞！”李拐子赶着驴就到了跟前，过称算

钱，李拐子心里挺高兴，铜多铁少，赚得亏

不得。买完有溜达溜达，收了一车后，就往

回走，六里多地，天还没黑，

李拐子哼着曲往回走着，边哼边往嘴里放中

午和吴友德喝酒剩的花生，醉醺醺的，也不

看路，老驴走几百回了也知道路，走着走着

就听咯噔、哗啦一声，李拐子整个人都出溜

下来了，这一下子，酒也醒了，赵家村铁匠

收一麻袋的东西也滑了下来。“哎呦，李拐子

一下子哼了出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再一看呵，自己家整翻在自己家地边。

“老泰山啊老泰山！你走了还不给个安的”李

拐子提了提裤子，看着路边的石头，心里暗

暗叫苦，这是早晨起来他怕别人压自己地边

放的！没想到却害了自个!

没办法自己生拉硬拽，废了老半天得劲把东

西拉上车，这时天也黑了，李拐子眼神也不

是很好又在地上摸来摸去，生怕掉个零零碎

碎的，摸着摸着，摸到了个硬硬凉凉的东

西！

李拐子把随身带的小刀拿出来就开始刨，微

微就得黄乎乎的，再刨了会，呵！李拐子赶

紧拿出来，拿车上的破衣服包好，爬上车，

喊着“喝！喝！喝！”驴听到

小跑起来，越跑越快，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里。

“老太君！快快快，卸货了！”

老太君闻言，走了出来帮忙卸货，“今天怎么

这么晚才回来”

“呵！又去喝酒了！”老太太闻到酒味后扭头

就走还没搭手扭头就走。

“别走，别走，不喝酒还得不到大便宜

呢！”李拐子拄着拐棍，靠在车边，一只

手往下拎货，嘴里小声急促的说着。

“行，等会看你能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说

着就帮忙卸货。

李拐子一瘸一拐的走进屋来，腰里别着那一

块破衣服，“你说说你，收拾也不收

拾干净！腰里还别着布呢”老太太看了看喊

道。

“破布值万金啊！”李拐子笑呵呵的说道。刚

好这句话被遛弯的胡材听到了，胡

材是有了名的混蛋，仗着叔子是村里的官，

横行霸道，就差横着走了。

胡材听到这句后觉得有点意思于是趴在墙头

那偷偷听着。

等李拐子进了屋，跟老太太说道，“我滴妈！

你来看！”